這座城市是災變的中心。從開始那幾天,信號基站還沒有被破壞,其他地區還沒有災難降臨的征兆。如今樹木滴下暗紅的血液,形狀奇異的各種生物啃食著交纏在一起的血塊。天空上越來越寬的黑色裂縫,昭示著災難的擴散。以及,街道中心,漂浮的“藍霧”。阮澄應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有一種不正常的強烈渴望,渴望靠近它,擁抱它。克製。他不斷提醒著自己,控製著身體遠離街道中心,顯然那個東西並沒有打算放過他,藍色的霧團分出一縷,向他飄來,鑽進他的眉心,阮澄應徹底失去了身體控製權。他不受控製的一步一步向“藍霧”走去,眼中流出絕望的神色,最終擁抱了那團霧,“霧”全部融入了他的身體。這麼多天的堅持,就這樣結束了嗎?然而預料之中的死亡沒有發生,阮澄應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製權,沒有任何不適,甚至心中的恐懼也在突然之間得到了安撫。靜謐的環境,下隻有樹木滴血和動物走動的聲音。來不及細想,天空突然都暗了下來。糟了。自覺剛剛死裏逃生的阮澄應暗罵幾句原本雖然長相奇特,但還算安靜的動物發了瘋似的互相攻擊。阮澄應的心緒也忽然被各種陰暗想法糾纏。不能被影響。忍住撲倒怪物身上撕咬衝動,已然有了經驗的阮澄應拔腿就跑。先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再說。今天是世界崩壞的第七天,一周前,市海洋館的海豚在院內爆炸,紅色的液體濺在阮澄應臉上,黏糊糊的觸感記憶尤新,當夜阮澄應宅家多年鄰居暴斃家中,鮮血四濺,同日,世界各地均有人突然離奇死亡或者失蹤,本市新聞頻道稱發現了四百八十四起累似事件。此後兩日這種情況愈發嚴重,到了第三日,通訊係統徹底癱瘓時,已經無法統計。雖然街道上大多時候沒有什麼危險,不過這種情形下,大多數人還是選擇縮到家裏,政府還在堅持派發基礎物資,街道上還有新安裝的攝像頭,作為發展處於前列的區域,秩序還算是穩定。

按理來講,待在家裏,等待救援是最穩妥的選擇。阮澄應心裏明白,各種生物離奇死亡和變異的原因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研究明白的。這些變異的玩意,完全脫離了生物科學範疇。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社會秩序遲早要完,他心裏已經給自己判了死刑,就算明天藍土星爆炸了,他也不覺得奇怪,等待救援,和等死也沒有什麼區別。他幹脆帶好所有的儲備糧,作為獨居在家的糙漢子,速食產品一向囤的很多。在死亡到來之前,他的性格不允許他做原地等死的事。遠在千裏之外深山裏考古的父母沒能聯係上,隻確定了那一日前往城郊寫生的女友的位置。摸了摸口袋裏一個月前就買好的戒指,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隻要一直向北,出了工業區隻要順著大路直走就好。背好背包,確定一下口袋裏的水果刀沒有掉出去。“擱以前,要是老媽看見我吧家裏翻了個底朝天,肯定要收拾我了。”自嘲一句,整理好心情,向北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