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朝堂之上發生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傳到京城裏的，那滿朝臣子也沒有多少人會意識到，一個偌大的陰影已經籠罩頭頂。
按照常理，他們要做的還是那爭吵不休的事。比如說這個地方受災需要發多少賑災銀，那個地方又有多少新的建設項目，需要耗費多少資金。
現在糧食的漲勢很不錯，可以想到再過那麼幾個月，夏季的稅收就會上到朝廷。
“估計今年會有所結餘。”
這是一件好事，畢竟帝國打國庫早就不如之前那樣充實。
最近幾年的災禍不少，加上一直沒有中斷的工程建設，在一個眾人沒有想到的方麵，朝廷已經開始缺錢了。
有今年夏稅的結餘，去年的虧空就可以補上，相當於又可以在支撐那麼一兩年的消耗。
這可是件大好事。
……
唯一有點不好的，就是現在，北國的威脅似乎沒有減小。
那北邊傷人的事情已經基本上有了個了結，就在那牢獄裏麵關上個幾個月，當然也出了一個贖金換人的價碼。
畢竟隻要錢給的多，什麼事都可以商量。
不過按照慣例，給贖金的人應該不會有。那麼再過個個把月，這位進了大牢的人就會被送到菜市口去。
反正之前犯的事情也不算小，安上點罪名也足夠麻煩劊子手辦點事情。
算盤打得很好，可是事情或許不會如願。
……
商人組成商幫這早就已經成為為一個團體，雖說經常被忽視，但力量不容小覷。
信息的流通，因為利益的存在而變得迅速，為了獲取最新的價格信息，有些大商幫甚至在不同城市的網點中備有快馬，傳遞起消息來，絲毫不比朝廷的驛站遜色。
那腦裏麵的消息，雖說傳不出來，但人進了牢裏，這消息還是可以送過去的。
於是，在北疆又放過去一個看上去很尋常的商幫之後，兩國之間的關係又開始往下滑落。
隻是很多人還不知道罷了。
……
其實就現在而言，兩國之間並不是沒有台階下。
但凡事沒有把事情做得那麼絕對，將那一個商人送到北方去，這件事情就可以解決得差不多了。
雖說這樣將帶來的必然是北國對南朝的看法出現下一次崩塌，但這又是什麼大事？
可事情就這樣向著無法改變的結局走去。
“此事可以為禍之始也。”
田誌籌又一次派遣下人來送信，帶回來的消息卻讓人有那麼丁點沮喪。
“殺一敬百，是可以立威，卻不是現在這時候能做的。”
雖說也覺得這樣會是一種恥辱，但這位朝廷中的工部尚書還是覺得，有時候妥協一下也是一種應對方案。
“隻需換一兩年時間，情勢就會再次發生改變。”
隻是，若是沒有時間，局勢並不會向自己這邊倒。
“現在也是微妙的，如果北國的君主不傻，接下來必然是發兵南下的。”
那信裏寫下的一樣是緊迫的事情，讓杜安菱不禁一笑。
“這事情——想來是還沒有成真！”
聯想到太陰居士曾經急匆匆趕去破虜堡的事情，她心中明悟。
這倒是有幾個人在“先天下之憂而憂”了。
……
想著，卻沒有說什麼。
畢竟太陰的想法是好的，做的事是好的。他問心無愧，自己又何必嘲諷？
不過也關心起京城裏的輿論來。
京城裏麵的輿論倒是不曾大變，畢竟那北國商人犯事是不假的，最近糧食價格漲了不少也是真的。城裏的富人大多不怎麼在意這價格的變動，京郊農人倒是歡喜糧食貴了。
於是這本來極大的事情又好像極小，反正並沒有讓平民百姓議論多少。酒樓裏倒是可以聽得到些說書先生講了故事，但大多是有自己的想法，添油加醋隻不過是為了給自己謀個生計。
杜安菱失望地離開了——冷漠，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紮痛了她的心。
她知道，這是很正常的——沒有人會因為一個和自己關係不大的人喜怒，哪怕是有時在京城裏出現什麼大事，有一個人因為犯事被抓到牢裏，或者在菜市口被斬了，也隻是看個熱鬧而已。
杜安菱知道，這是國人的傳統，向來如此——直到出了大事，讓自己的生活有了憂患，才會焦急。
可能那個時候焦急已經沒有什麼用了，看得到許多人到那一刻慘痛失敗著。
杜安菱搖頭，說到底自己也是這國人中的一員，也不會說些什麼。
院門一合，入目園中花草——她何嚐不是逃避？
琴聲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