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7章——第11章(1 / 3)

第7章第一次打人

英子是第一次出來打工,問她為什麼沒有在家繼續念書,她說她得了一場病,在家裏養了半年,再上學的時候就跟不上了,所以就不念了。看她說話的時候有點不連貫,還有點遮掩,就知道是在說謊,也沒再問,說什麼是什麼,當那麼一聽就完了,沒必要非得刨根問底。

英子很喜歡唱歌,唱的很好聽。

王姐和英子下班之後會到附近勞動公園的露天卡拉OK去唱歌,英子一去就會唱上幾首。英子唱的好聽,很多人圍觀聽她唱歌,唱完之後會給她很多掌聲。

有時候晚上下班,張哥和三姐走了之後,王姐和英子來到抻麵館,我們坐在一起聊天。

張哥把家裏的錄音機拿到了店裏,還拿來很多磁帶,英子會放她喜歡的歌曲,一邊聽一邊跟著唱,我和王姐隨和著。英子說她就是喜歡唱歌,有一天能專門唱歌就好了。對於她這個願望當時沒人能夠幫她實現,隻有在心裏祝願她能夠在以後的日子裏實現。

隔壁的廚師會過來找我打麻將,我說不會拒絕掉。每次拒絕之後他也不走,沒話找話的和英子聊天,看得出,他是看英子小、長得又很漂亮,想和英子發生點什麼。英子不怎麼愛和他聊天,看他來了就不再唱歌,安靜的坐著,低著頭,什麼也不說。這個時候王姐就會領著英子走,回自己的飯店。

王姐歲數比我大一些,其實也沒大多少,就三歲,但是出來打工已經五年了,在這方麵,她是前輩。王姐做一手很好的熏肉大餅,她的老板李姐很喜歡她,很多時候李姐不在,飯店就王姐說了算。王姐帶著英子,也是為了英子好,能看出英子給人的感覺很乖巧,其實內心是很狂野的那種,或者說,就是一匹很難馴服的小野馬。英子總想自己出去幹活,不想在王姐身邊,王姐不讓,更多的是不放心,一個小姑娘家一個人出去幹活怕出點啥事,回去之後很難向家裏人交代。她們倆總是因為這事鬧別扭,有時候我就從中調節,所以,我也撈了個好人緣。

很懷念當時那段日子,活的簡單,沒有什麼雜念,一天天的過著,很清閑。一條街上家家都是小店,每家都沒幾個人,打工的和老板關係處的也非常好,沒有什麼隔閡。晚上下班也早,客人走了,就關門閉店,家家飯店打工的開始出來聚在一起,聊聊這聊聊那,挺開心的。

我把幹裝卸工時掙的錢郵給了五姐,自己留下個“過河錢”。所謂的“過河錢”就是現在人們講的儲備資金,萬一哪天下崗了手裏有點錢好生存下去。這個習慣一直保持著,直到身體出現了症狀,一下子把錢全花光了才無奈的沒了過河錢。

李姐的熏肉大餅店生意不好,沒有多少客人,來了客人李姐一個人在前麵就能忙過來,雇英子一個服務員就顯得有點多餘。可英子和王姐是一起的,不用英子王姐也跟著走,李姐就一直把英子留在店裏。

在飯店打工,一天也沒什麼娛樂活動,下了班除了和幾家同樣出來打工的聊聊天之外,就是看書。那時候我從書店買了幾本小說,晚上沒事的時候就是看小說,看的是當代作家寫的,有路遙的,還有賈平凹的。英子也很喜歡看書,把我的書拿去兩本看,有的時候還會和我一起討論討論小說裏麵的人物。

有一天晚上下班,英子和王姐在我這裏聊天,隔壁飯店的廚師過來說要請我們吃飯,我看看王姐和英子,在她倆臉上的表情裏可以看出不想去,就跟那個廚師說不去,廚師顯得很沒麵子,說就是出去吃個飯,也沒啥,這麼不給麵子。

我說:“不是不給麵子,是我們都剛吃完飯,飽飽的。”

王姐說:“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你自己去吃吧。”

廚師說:“我自己一個人吃多沒意思,反正也沒啥事,咱們就是出去隨便坐坐,少喝點酒。”

我說:“真不去了,等以後我們不吃飯再去,今天實在是吃的飽,沒地方吃了。”

廚師說:“那這樣,我出去買點現成的拿回來,咱們在家吃。”

看他挺實心實意的,也就沒再拒絕。

廚師去買菜,王姐說:“不願意和他在一起吃飯,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英子說:“我也煩他,每次他看我都色迷迷的。”

我笑,說:“誰叫我家英子長得招人喜歡了。”

英子說:“哥,你也開玩笑。”

我說:“我可沒開玩笑,你長得本來就漂亮,唱歌還好聽,誰見了不喜歡。”

英子問:“那哥你喜歡我嗎?”

我說:“喜歡,不喜歡你喜歡誰。”

英子說:“我看你喜歡我姐。”

王姐說:“去你的,說說的就沒把門的。”

英子笑,說:“開玩笑也不行,哼!”

廚師買了不少吃的回來,還買了啤酒。既然人家把東西都買回來了,不吃就真是不給人麵子。英子和王姐不喝酒,我和廚師倆人喝,廚師覺得王姐和英子也應該喝點,說:“你們倆也喝點,啤酒不醉人。”

王姐說:“我們不喝,不會,你和他喝吧,我倆在這陪著,一會兒就回去睡覺了。”

廚師有點不死心,問英子:“你也不喝?”

英子說:“不喝,我不會。”

我估計廚師是想叫英子喝王姐喝點,他請吃飯主要是奔著英子來的,要不然他不會這麼積極。可惜英子對他不感冒,他不禁有點計劃落空之後的失望。他喝酒當然喝不過我,一開始還以為我酒量不行,等喝到第五瓶的時候發現我還是麵不改色,才覺得我能喝,這時他已經有點醉,說話都不利索了。

都說酒壯熊人膽,這句話一點不假。廚師借著酒勁伸手去摸英子大腿,被英子用手打開,這個細節我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他開始明目張膽的伸手去摸英子的臉,英子躲開,等他還要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我就給了他一嘴巴子,他一愣神兒,反應過來之後張嘴罵人,我也沒慣毛病,直接把他拎起來扯到門外,又是兩個嘴巴子,跟他說嘴再不幹淨就打死你。

他有點怕了,這時候王姐出來把我倆拉開。

廚師回了自己飯店。

王姐把我拉回來,說:“幹嘛打人,打壞了咋整。”

我說:“看著來氣,酒桌上都敢耍流氓,打也白打。”

王姐說:“你脾氣夠大的。”

我說:“這還是忍著呢。”

自從打了廚師之後,廚師再見到我反而客氣起來,不在趾高氣揚了。

英子總想自己出去幹活,不想和王姐在一起,王姐沒辦法,就叫英子回老家讓她自己和家裏人說,如果她家裏人同意她出去自己幹就可以。於是英子回了老家。

自從英子回了老家,隔壁的廚師也就不來抻麵館了。

王姐每天還會過來,因為下班之後她那裏是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沒啥意思。

王姐過來有時候會幫我洗洗衣服,有時還會帶一張大餅過來,給我解解饞。

王姐說英子家裏條件挺好的,父親是老師,哥哥頭一年考大學沒考上,今年複習繼續考。王姐和英子的哥哥是兩家大人在一起喝酒的時候口頭上定的婚事,這兩年兩個人都長大了,雖然都沒反對,但是兩個人的心思開始不一樣了,用王姐的話說,人家考上了大學不會娶她一個打工妹的。隻是兩家人關係一直都挺好,看破沒說破而已。

英子在家是很瘋的,家裏人也沒辦法,把她交給了王姐,讓王姐領著出來打工。

和王姐說:“姐,你保證是一個好媳婦,並且是賢妻良母,誰娶了你誰享福。”

王姐說:“我就是受累的命,幹活行,說話不行,辦事也不行。”

我問她以後準備怎麼過。

問王姐,其實也是問自己,自己以後怎麼打算的還是挺迷茫。

第8章誰是爹

在抻麵館幹活不怎麼累了,有吃的有住的,就是錢掙的太少。我幹零活,一個月二百四十元,在那個年代零活工資算是高的了,還有一個月一百五的。那時候的錢禁花,十塊錢能買很多東西,不像現在,十塊錢連一包好煙都買不到。像王姐做熏肉大餅,屬於師傅級別,一個月四百五十元,有的是五百元。小飯店的廚師一般都是五百元,好一點的六百,再厲害一點的廚師掙得更多,隻是聽說過沒見過。當時想自己能夠當廚師一個月掙六百塊錢就行。

隻是在抻麵館除了抻麵就是雞架,沒有炒菜,學不著。

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理兒,告訴自己不著急慢慢來,至少已經在飯店幹活了,就是一個好的開始,以後有機會去有炒菜的飯店幹活去,就能學到炒菜。像隔壁的“老實惠菜館”,他家的菜做的就非常好,每天一到飯口時間生意火爆,吃飯的人都得排隊。當時他家的廚師一個月是七百塊錢,七百塊錢,對我來說就已經挺多了,如果我能掙到七百塊錢就已經很知足。

王姐說她準備再打幾年工,給自己攢點錢,然後找個合適的男人嫁了,生個孩子就算完事。

王姐說的和很多打工的女孩子想法一樣,簡單又實際。

王姐問我:“小弟,你準備幹什麼?”

我說:“我想學廚師。”

王姐說:“想學廚師的人可多了,都知道廚師掙得多,都想學廚師。”她看看我,接著說:“學廚師可不容易,首先你得找個人帶你,要是沒人帶你你連廚房都進不去。”

她問我:“你有認識廚師嗎?你老鄉啥的,或者是出來打工的同學,你親戚啥的?”

我說:“沒有,都沒有,我同學也有出來打工的,但不知道在哪,也不認識啥廚師,這是第一次出來打工,來這之前做裝卸工了。”

九十年代從農村出來到城裏打工的男孩學廚師的很多。那時候省城很多大一點有點名氣的飯店都招收學員,學員是沒有工資的,有的還要給人家交學費。這條路對我不行,一是沒錢,二是得掙錢,因為我需要錢。

那時候想進飯店學習不認識裏麵的人是進不去的,不像現在,根本沒有幾個孩子想學廚師。現在飯店最不缺的就是廚師,一抓一大把。現在最缺的就是小弟,家家都缺。過去廚房裏師傅是大爺,小弟得把師傅伺候好了才行,要不然就被換掉,有的是排隊等著學習的。現在廚房小弟是大爺,你得把小弟伺候好了,要不然人家一個不高興,立馬扔下一句話“爺不幹了”,轉身走人,瀟灑之極。

真是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說實話這也是一種必然。我那個年代,家家的孩子多,困難,出來打工是條出路,出來打工能找個活幹就不錯了,哪還敢挑肥揀瘦。當時幹活就怕下崗,一旦下崗就意味著吃的和住的地方都沒了,還得重新找工作。工作找不著家裏的經濟來源就斷了,所以就老老實實的工作,不敢惹事唯恐下崗。等現在不同了,時過境遷,現在家家條件都好,都是一個孩子,在家裏像個寶似的,家裏也不缺孩子出去打工掙的那點錢,出去打工的孩子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家不愛上學,家裏又管不了,父母沒辦法才送出來打工的,掙不掙錢無所謂,隻要能鍛煉鍛煉孩子就行。有的父母還每個月給孩子打錢,恐怕孩子的錢不夠花,委屈了孩子。

我說話比較直,有朋友說現在的孩子太難管了,不缺孩子吃的穿的,要啥給啥,可就是不聽話,都不知道怎麼管了。現在的孩子是挺難管難教育,主要一個原因就是不知道誰是爹。

現在的孩子一家就一個,這兩年好了,放開了二胎,有的人家有兩個了。不管是兩個還是一個,從出生的那天起,大人就給孩子灌輸了他是爹的理念,不難管才怪。

那飯店來說,最近十來年,廚房也好,前廳也好,先是八零後的進來,八零後的孩子還好些,跟他們說的話有時候還能理解,好管一點。等九零後完了,實在難管。一般的情況下九零後來飯店工作,都是父母陪著來的,還沒等說幹活的事當父母的就先開口說話,說的無非是兩條,第一,孩子小,沒幹過什麼活,盡量叫孩子少受累;第二,孩子脾氣大,有時候不聽話,多擔待點。等要說第三條的時候,你看那孩子就開始不耐煩了,開口說好了,別說了,你先回去吧,我知道。然後當爹當媽的就有著不舍的回去了。

說實話,當孩子不知道誰是爹的時候,他就以為他是老大,什麼都得圍著他轉才行,在孩子的理解範疇之中他認為這是正常的。

碰到這樣的孩子一般的情況下都是不讓他們馬上工作,而是做基本的感恩和孝道培訓,讓他們知道到底誰是爹、誰是兒子,知道怎麼去麵對自己的人生。在這方麵花了很多時間和心血。咱自己就是一個農村出來打工的苦孩子,從自身的經曆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人學好難,如果學壞那太容易了。

當人第一次走進社會的時候,他所遇到的第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對他以後的人生很重要。遇到個好人還行,如果遇到個壞人,心術不正的,能跟著學成什麼樣的人就不可而知了。俗話說“跟啥人學啥人”,就是這個理。尤其是剛從校門出來十六、七歲的孩子,人生觀還沒確定,再加上現在的社會誘惑這麼多,一個不小心就會誤入歧途。

有人跟我說,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隻要幹活就行,在家他爹他媽都管不了,你能管了呀。這確實是實話,但還是不那麼認為,人家爹媽把孩子交到咱們手裏,咱們就有責任把人家的孩子帶好,就算帶不好,至少不能讓人家的孩子學壞。

說到這裏,還真有一件值得自己驕傲的事。

那是我接手省城一家大型餐飲的時候,有一位父親把他的孩子帶過來,要讓孩子進廚房學習,掙不掙錢無所謂,隻要不惹禍就行。一看那孩子就是個叛逆,在家沒少惹禍,當爹的實在是沒辦法了,才送到飯店來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