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機會把石常理叫到走廊拐角,林歡顏小聲說:“你懷疑是張二癩幹的,和我姥爺老姨他們說了?”
“沒說。和他們說也沒用,咱爸打鐵是把好手,可人太憨厚,和他說了他也不能把張二癩咋地。你老姨能跑張二癩家找他算帳去,可一個女人家家的,她除了幹吵吵,也做不了別的啥。”
林歡顏覺得老姨父這是心裏有算計了,就問他:“那你想咋辦?”
衛常理點了根煙,眯起眼吸了一口:“我先不想聲張,這事兒就算鬧到大隊去,他就殺幾隻雞也沒把咱家人咋樣,大隊也就批評批評,這些年他幹的缺德帶冒煙的事兒還少了?哪回不都是糊弄著過去了。我想等著這事兒平定了,等大夥都不記得的時候……”
狠狠吸了口煙,衛常理沒說下去。
林歡顏卻猜得到他沒說出口的話,等這事兒淡了,老姨父是想給張二癩來個狠的。
兩人倒是想到一起去了,不謀而合。
可這事兒林歡顏卻不打算讓衛常理插手,一是今天雖然沒鬧出人命,也沒人受傷,但那一地一牆的血也把村裏人都引來了,想要等事情完全過去,怕不要等上個一兩年的?
她等不了。
再者,衛常理是村上的人,大灣村裏有一群同輩的年輕人和他關係好,都是稱兄道弟的鐵哥們兒,就像支書他們家的張海洋、後院的王宇他們。
以衛常理的為人,找張二癩算帳時多半會叫上這些兄弟,那些人也會樂意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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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是兄弟,不一定就一輩子是兄弟。
衛常理包下了米廠,以後的發展絕對會強出這些人去,而人通常是共患難易同富貴難。現在大夥兒都在一條線上,為兄弟感情能豁出命去,可一旦拉開了距離,心態就會失衡。
從曆代王朝到後世的民企,往往都是一班子兄弟打江山辦企業,事兒成了,把這江山這企業搞得烏煙瘴氣四分五裂的往往也就是這班子兄弟。
所以,絕不能讓衛常理有把柄落在他那些兄弟手裏,這事兒,不能讓他沾。
“老姨父,這事兒你別管了,回去也別再和人提你懷疑張二癩,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就專心弄你的米廠。”歡顏說。
衛常理麵帶不解:“他把咱家鬧成這樣,人都欺負到咱家院裏來了,還把你姥姥害得住了院,就翻片了,不收拾他?”
林歡顏微微挑了下唇角,眼裏卻是冷冷的顏色:“多行不義必自斃,惡人自有惡報,你隻管看著。”
衛常理有點兒明白了,動了動嘴唇,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那你想……”
“我想什麼?我什麼都沒想啊,我一個高中生,還沒步入社會沒工作呢,我能想什麼?”伸手拉了下衛常理的衣袖,“走了,回病房去,咱們還得排排班留人在這兒照顧我姥,既然來了就住幾天院,好好給我姥調理調理身體。”
看了看拉著自己袖子的那隻白生生的小手,明明手腕子那麼纖細,手指頭看著也柔柔軟軟的,可衛常理就是覺得有一股子很大的力道,拉著自己不由主自地就想跟著她走,就想按她的話做。
把手裏的小半截煙扔在地上,又使勁踩了一腳,衛常理跟著外甥女往病房裏去,走到病房門前,低低說了聲:“好,我聽你的。”
鄭公子還沒走,交款找大夫跑前跑後的還真幫了不少忙,這會兒正坐在床邊陪林姥姥說話。也不知是天生會哄老太太,還是郭碧玉和他有緣,林歡顏回來時竟然看見姥姥的臉上是帶著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