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顧弘景又將顏卿帶到祠堂，裏頭有下人正在為先王妃元秦供奉香火，看到他們二人進來，便行過一禮，識趣地退下了。
顧弘景拜完以後，顏卿跟著也跪拜了，在心中暗暗祈禱著元秦在那頭一切都好，便將黎子鴛特地從鴻筱那裏求來的福條放到了還在燃燒的火爐裏。
“我母親去世那年，我才五歲。”
見著顏卿一番舉動，似乎是有感而發，顧弘景突然又說起了回憶過往的話來。
“嗯。”
顏卿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隻能靜靜地陪伴在他身邊，以表寬慰。
“那些叛軍，慘無人道，為了利益權勢，在京城各處燒殺強擄。我娘，被他們狠心殺害時，我就眼睜睜地看著，卻無力反抗。”
“老頭和我爹都在宮中抗敵，他們都覺得顧王府是固若金湯的，於是便去保護梁陽子民，成就大義，卻沒想到若是再晚回來一秒，隻怕我也命喪黃泉。”
不用親身經曆，哪怕聽著顧弘景如今已經淡淡的描述，顏卿也能大約猜測到當時的凶殘景象。
那個時候，她才是個兩歲的小娃娃。
“說實話，我並沒有很想我娘，因為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她長什麼模樣，如何音容笑貌。”
說到這裏，顧弘景一向堅韌的眼神中竟然充滿了落寞和受傷，他還那麼小，就永遠地失去了母親，小到都快要記不起母親長什麼樣子了……
他一定，也是很難過的吧？
“我就記得，她教我的，做人要飲水思源，懂得孝順和感恩。所以我不去記恨老頭子和我父親，但是我沒有辦法放下仇怨。
“卿卿，你知道嗎，那段時間，我一閉上眼睛，就是一群黑衣人闖入我和母親所在的院子，毫不留情地一刀穿刺了她的身體，母親叫我跑，她叫我快跑，快去躲起來。
我麻木地跑到最近的地道，躲在密室裏，可外頭的人窮追不舍，就快要抓到我了，我爹才回來。”
“我在靈堂上跪了七天七夜，暈倒了醒來接著跪，可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可能，那個時間，我都還沒有辦法意識到，以後永遠都沒有母親了吧……”
顧弘景苦笑著轉頭看向顏卿，微閃的淚花和脆弱讓人覺得心疼。
“以後，有我了。”
顏卿朝著他走上前兩步，想安慰他，卻不知道怎麼下手，隻能開口輕輕說著，自己願意陪在他的身邊。
而顧弘景看著她走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把將顏卿抱在懷裏，摟得很緊，貪婪地聞著她身上好聞的味道，像是這樣能夠治療多年沉寂在心底的病痛。
“我有你了，卿卿。”
在她的脖頸間吐撒出溫柔的氣息，顧弘景覺得沒有哪刻像現在一樣覺得心安。
原本突然被人擁入懷中，有些手足無措的顏卿，此時也緩過神來，輕輕回抱著他，並不熟練地用手拍著顧弘景的背脊，像在安慰小朋友一樣。
又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
“嗯，飲水思源，阿源這個名字，先王妃取的極好，我也覺得好聽，以後就這麼叫你了，阿源。”
明顯地感覺到抱著自己的那個身軀僵硬地顫抖了一下，然後又把她摟得更緊，西似乎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去擁抱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