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初中有段時間,沈枝印象中的父親煙不離手。沈爸在改革開放初期春潮中跟著姨夫一起去外地養蚌,做珍珠生意賺了不少錢。
賺得錢當時可以在虞張組的老屋旁再蓋一棟兩層三戶的樓。沈爸把這筆錢用來投資最後一筆珍珠生意,賺完最後一筆後收手。當時的珍珠市場遠沒有開始景氣,養殖蚌做生意的人原來越多,珍珠市場價暴跌,沈爸損失不小。至此以後,沈爸收手,重回故裏。
重新回到虞張組的沈爸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工作,不是天天在陽台抽煙,就是開摩托去小街市看別人賭博。
原本一起和沈爸做生意的沈媽找了份揀珍珠的活,每天早上騎電動車去珍珠城的小工坊開著
台燈把珍珠分類,一低頭就是一天。為此沈媽落下了頸椎病,時常頭疼脖子酸。
生意失敗的內心落差,沈爸找不到工作的焦躁,沈媽每天勞累的抱怨,變成瓢潑大雨,電閃雷鳴的三重奏,極端惡劣天氣的戲劇演出每天晚上在沈家準時上演。
後來沈爸沈媽陸續到工廠上班,爭吵風波才漸漸停息。
那段童年時光,是沈枝內心敏感最主要的原因,也給她本該無憂純粹的童年,抹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叮鈴鈴”沙發旁的固定電話響起。
“小枝,接下電話。”在廚房洗碗忙碌的沈媽喊道。
沈枝跑到電話前,“喂。”
來電的是袁君離,此時袁君離正站在朗成花苑的廣場,周圍全是活動區孩童喧叫鬧嚷的玩樂聲以及廣場舞的音樂聲。袁君離突破周圍層層雜音的障礙,扯著嗓子“小枝,下來玩!我們一起去操場散散步消食。”
不用猜也知道,“我們”還有陸川和薑樂賓。四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關係甚似兄弟姐妹。即使校內有要好的夥伴,也無法摧毀他們固若金湯的友誼。
他們的友誼,熟悉純真又堅固。如同寒冬火堆上的柴木,互相依偎帶來溫暖,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沈枝坐直身體,回答道“好,我馬上下來。”掛斷電話,沈枝向廚房喊道,“媽,小離喊我去禦窯小學散散步。我自己帶鑰匙啦,你們不用等我。”
沈媽把洗好的碗依次擺好放在碗槽,脫下圍裙掛在冰箱側邊的掛鉤上,“行,不要玩太晚。記得把今天試卷做錯的題目記在錯題本上。”
沈枝在玄關處蹲下換鞋,沈媽的嘮叨向一個個麻薯丸不斷往沈枝頭上砸。沈枝理解媽媽望女成鳳的苦心,不過難免覺得壓抑。每當沈枝參與與學習無關的活動內心放飛時,沈媽突如其來的叮囑像一盆冰冷的水,讓沈枝內心即將綻放的煙花瞬間熄滅。
沈枝內心暗想:等我讀大學,一定要選一個離家遠一點的。
即使內心無奈,沈枝還是隻能回應道“知道啦。我先走啦!”
“路上小”沈媽的話語還沒說完,便被沈枝的關門聲戛止。
沈枝看到走到廣場邊緣張望。
“小枝,這裏!”袁君裏在遠處向沈枝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