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曆南回家時,八點二十。
家中安靜冷清,沒有開燈,遲莞還沒回來。
在沙發上靜坐一陣,點了根煙,然後拿出手機。
APP定位找遲莞的位置,看見她並沒有在單位,兩個紅色箭頭的距離有7.8公裏,她在某個商場外麵的露天廣場。
顧曆南抽完手裏的煙,喝了半杯水,起身,拿了車鑰匙出門。
露天廣場,大爺大媽在跳廣場舞。
遲莞坐在一旁的長椅上,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她的思緒完全沒有被外界影響,木訥地坐在那裏思考自己要何去何從。
顧曆南順著定位找到她時,她手邊握著一杯奶茶,剛拿起來要喝一口,便看見站在不遠處已經很久的男人。
她緩緩站起來。
男人走近她,隨即拉了她的手,和她一起坐在了長椅上。
“為什麼不回家?”
顧曆南問她,眼神灼灼瞅著她,昨天的不愉快似乎已經煙消雲散了。
遲莞看著他微笑,“你應該很忙吧,回去,也隻有我一個人。”
“今天臨時出了點事,會議結束得早。”
顧曆南如實告訴她,“慕華病了,我送她去了醫院,再回家,就沒見到你。”
聞言,遲莞漸漸低了眼眸,“她……哪兒病了?”
“急性闌尾炎,要手術。”
“你也不陪她。”
遲莞說完,便聽到男人沉沉的小聲,然後就有一隻大手撫在了她的後腦勺,“作為朋友,送她去醫院是道義。陪她,那是護工的事情。”
遲莞抬頭,迎上男人幹脆利落的目光。
他說那些話,不管是發自內心還是討她歡心,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不妥,會讓人覺得,這都是真的,不是謊言。
遲莞眼眶漲得難受。
“回家吧。”
顧曆南拍拍她的肩膀,要把她撈起來,然而就在他剛要起身那一刻,遲莞鬆開了他的手。
他心口一頓,微蹙了眉回頭看她,“阿莞?”
遲莞的視線轉到前麵,看著載歌載舞的那些中年人,過了許久才開口,“我們,到此為止吧。”
顧曆南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凜著眼神看她,在冗長的沉默中,他沒有再說一句話。
到此為止,是想結束這段婚姻關係的意思嗎,他覺得可笑,錯的是她,在他決定不再追究那件事的時候,她倒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顧曆南緩緩站起來,雙手插兜低頭看著遲莞,一派沉著冷靜,“我當你鬧脾氣,不與你計較。”
遲莞也站起來,轉身和他對立,“我說,我們到此為止,是離婚的意思。”
“荒唐!”
她終於,從他淡然的某種看出憤怒,一絲一縷,越演越烈。
顧曆南盛怒之下瞪著她,眼裏像是能蹦出火花,他咬著牙壓低了聲音教訓遲莞,“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是嫌我平時對你太嬌慣,還是覺得可以一輩子仗著我對你容忍就為所欲為?遲莞你是個成年人,吵架之後鬧情緒也就罷了,竟然跟我鬧到要離婚?!”
遲莞臉色平靜,如今再麵對顧曆南的暴跳如雷她也都不害怕了,她隻想早點解脫。
她輕輕地眨眼,問他,“你能不能誠實告訴我,跟我結婚到底為的是什麼?”
聽她這話,顧曆南眼中一暗,他是那麼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可今晚遲莞輕而易舉捕捉到他眼神裏的逃避躲閃,她便笑了,“是為了精時集團董事長位置是不是?”
顧曆南重重呼了口氣,“阿莞,這個事情我們回家再說。你要解釋,我慢慢給你解釋。”
“不用了。”
遲莞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顧維澈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我怎麼就那麼蠢,一門心思的信了你,覺得你隻是想跟我結婚才結婚。商人始終是商人,利益麵前哪兒來的男歡女愛,顧曆南,不要再害我了,趁著現在我們感情沒那麼深,放過我。你已經是董事長了,寶熙也成功發售了,所以對你而言,我已經沒了任何利用價值。”
遲莞雙眼通紅,卻忍著沒哭,她笑著和眼前男人對視,“你和她很般配,青梅竹馬,你是她心頭的朱砂,她是你的明月光。我不是那麼不識趣的女人,不是我的,從來不強求。”
話說完,遲莞拿起長椅上自己的包,“離婚協議我盡快給你,在那之前,不要再見麵了。”
要走,胳膊被他緊緊捏住。
顧曆南也不跟她生氣,遲莞回頭時,看他臉上淡得一絲表情都沒有,憤怒?不存在的。
他隻是用一種冷得能滴水的語氣對她說,“離婚,去找那個姓紀的,如意算盤打得好。”
遲莞冷笑,“別把所有人想得跟你們一樣肮髒,顧曆南,就算我離開你,也不會再去找紀仲曦。從我愛上你那天開始,我就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