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畫像掛在殯儀館最正中間,頂上掛著黑布,**肅穆。
顧曆南進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爺爺那幾分威嚴幾分慈愛的麵容,一時鼻腔酸澀難耐,不著痕跡地轉開了視線。
“有什麼妖?”
他鬆開遲莞的手,隨意拉了根凳子坐在許征跟前,問他。
進門之前,他恰好聽見許征最後說那句話。
遲莞看看自己丈夫,又看看許征,覺得可能插不上他們的話題,便走過去在顧嫣然那頭坐下,並和顧嫣然一起剪小白花。
許征對顧曆南說起他心中的疑問,遲莞聽著。其實不止許征,遲莞和顧曆南也一直覺得爺爺這次的意外太讓人猝不及防了,從接到消息到現在,他們打從心裏還接受不了這件事,就覺得像是假的一樣。
但一切就這麼發生了,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爺爺的畫像在眼前,裝著爺爺的冰棺也在眼前。
遲莞低著頭,聽著許征說的話,情緒再度低落。
她好想念爺爺。
在美國的時候,和顧曆南冷戰的時候,她每隔幾日就在想,是她和顧曆南鬧了矛盾,但是和爺爺沒有矛盾。她想回國看望爺爺,想逗爺爺開心,想陪爺爺吃飯,陪爺爺散步,給爺爺唱他喜歡的京劇和川劇……事到如今,什麼都來不及了。
顧嫣然看遲莞眼睛紅了,知道她又在為爺爺的去世難過,忍不住,顧嫣然眼眶也紅了。
顧嫣然停下手裏的事情,擦了擦眼角的淚,“吃年夜飯的時候,我還跟爺爺說我烘焙工作室三月份就要開始正是籌備了,我看得出爺爺很高興,我還說要給爺爺做很多好吃的點心……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遲莞自己難過,還要安慰顧嫣然,“沒事兒,爺爺在天上看著你呢,等你成功的時候,他在天上依舊會很開心的。”
顧嫣然點點頭,“我會的,我不會讓爺爺失望的。”
十點鍾,遲莞和顧嫣然數了一下,一共120朵小白花。
“差不多了吧,賓客名單也不過來一百來號人。”顧嫣然站起來伸懶腰,坐這麼久腰有點酸了。
“我覺得夠了。”
遲莞也起身將那些小白花小心翼翼地撞在一個大盒子裏,一邊對顧嫣然和許征說,“要不你倆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和顧曆南就好。”
許征手搭在他媳婦兒肩膀上,打著哈欠,“行,那我們就先走了,有什麼事打電話。”
顧曆南和遲莞送他倆到門口,等他倆走了,顧曆南將大門關上,又和遲莞一起走回來坐下。
“渴不渴?”顧曆南和遲莞十指相扣,低頭問她,語氣溫柔得不像話。
“不渴。”
遲莞搖搖頭,拉他過去坐下。
安靜的殯儀館,氣氛過於冷清,再加上冰棺就擺在那裏,其實怪陰森的。
顧曆南問遲莞,“怕不怕?”
遲莞仰著頭看他,“怕什麼?”
見他盯著自己不說話,遲莞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轉頭看爺爺的畫像,“爺爺在的時候那麼疼我,喜歡我,我幹嘛要怕他……”
顧曆南唇角勾起淡淡弧度,因遲莞說的話心覺寬慰,覺得爺爺真是沒有白疼她。
“顧曆南。”遲莞靠在他肩上,眼睛一直看著畫像。
“嗯?”
“你說,如果之前我們倆沒有發生矛盾,這次你也沒去美國找我,我們就在國內過年,初九那天在老宅陪著爺爺,會不會就不會發生這種意外了?”
顧曆南側頭看她低垂的眼瞼,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溫和地開口,“盡說傻話。”
遲莞歎了歎氣,又說,“我隻是假設一下。”
“沒那麼多如果,生死有命,爺爺活到這個歲數也是沒有白活。”
顧曆南涼涼的薄唇貼著遲莞的太陽穴,“初九,初九你都回單位了,哪兒有時間陪爺爺?”
遲莞點點頭。
又做了一陣,感覺到遲莞縮脖子,顧曆南看她,“是不是冷?”
她往他身上湊了湊,倆小手環住他的腰,“還好。”
“走吧,帶你去招待所。”
說著話,男人已經站起來了。
遲莞其實不想走,就像留這兒陪他,要不然長夜漫漫他得多無聊。
顧曆南脫了外套讓遲莞穿上,還把衣襟拉了拉,這樣她出去就不會冷了。
走到門口,遲莞猶豫著停下腳步,“要不我還是陪你吧。”
他說,“你去睡,我想單獨和爺爺待著,滿足我一下。”
遲莞這才點頭,“那好吧。”
小手往大手裏塞,大手將她牢牢攥住。
到了招待所,顧曆南拿出自己的身份證給遲莞開個房間。
前台小姑娘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又高又帥還很氣派的樣子,頓時就犯花癡了,“請、請問是要單人房,還是雙人房?”
顧曆南習慣性冷臉,“要最貴的。”
小姑娘連連點頭,“我們這裏最貴的就是標間,雙人床,499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