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巳節僅剩一天,裴娘子卻病倒了。
裴娘子生來就體弱多病,每到春日,總要生出些病來,再加上這幾日勞累,晚間稍微吹了些風,第二天便覺得眼餳腦昏,手腳發軟,竟是起不來床了。
這可急壞了裴漪,她原本想去請仙兒給裴娘子看看,可裴娘子堅持說自己隻不過是老毛病,休息一兩日便好了,說什麼都不讓她去請仙兒。
無奈,裴漪隻能給裴娘子熬了一碗雞湯喝下,然後服侍她休息。
裴娘子昏睡了一整天,到半下午的時候,頭倒也不那麼疼了,隻是還下不的床,她端著一碗熱湯,歎氣道:“漪漪,你不用管阿娘了,明日就是上巳節,阿娘不能幫你,反而給你添亂,唉。”
裴漪擰了手帕,替裴娘子擦麵,道:“阿娘,您別這麼說,您當初照顧我的時候,也沒嫌我添亂。”
她在現代當了幾年孤兒,又遇上不負責的養父母,如今能有裴娘子這麼好的阿娘,是她的幸運。
裴娘子無奈地笑了笑,放下湯碗,道:“阿娘真的沒事兒了,你趕快去忙吧。隻不過阿娘不能幫你,你一個人去……阿娘也不放心。”
轉念一想,還是想到了許娘子,請許娘子幫忙,到時候所得的錢財再分許娘子一些。雖然麻煩人家,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裴漪便去了許娘子家。
許娘子想都不想,便拍著胸脯應承下了,還說她夫君明日無事,也可以去幫忙。
許娘子夫君姓陳,諢名陳老大,是個沉默寡言的高瘦漢子,因為長期在外奔波,臉曬得黢黑,倒是個能耐得住辛苦的人。
他們兒子三九在外麵聽見了,吵鬧著非要跟去,許娘子追著他打,他一邊跑一邊叫。
三九不過八九歲,白嫩胖乎的一個小子,尚未留頭,前幾日剛新剃完,隻在囪門留了一束頭發,拿紅繩係住,活像是年畫裏的人。
裴漪看得好笑,問:“那你去了能幹什麼?”
三九大聲道:“數錢!我數錢可快了!”
裴漪撲哧笑出了聲。
許娘子則在一旁略顯尷尬地解釋:“這孩子從小就喜歡數錢,開心時候數,不開心了也數,不過倒是數得挺準。我和阿陳打算過一兩年把他送去學賬房,也算是有個手藝。”
愛數錢,這不是活脫脫一個金牛座嗎?
裴漪還記得上大學時候,老師在課堂上閑聊,說她家兒子有典型金牛座特性,就是愛數錢。從小一不高興,就把存錢罐裏的錢倒出來,一枚一枚數,等數完,心情也就好了。
三九還在眼巴巴地看著,說:“裴姊姊你放心,我一個都不會數錯的!我阿爺阿娘都比不上我。”
有如此一個算錢小神童主動請纓,裴漪何樂而不為?
第二日天色微亮,裴漪一行人便出了門。
既然有陳老大相隨,馬車也是空的,裴漪便幹脆在馬車上裝了兩三套桌椅,若是食客想坐下來吃,也有座位。
他們一路走到玉山腳下,天色已經大亮,微風吹拂,送來暖洋洋的青草香味和花香。
今天想必是個好天氣。
裴漪將小推車停在一顆大柳樹下,然後讓陳老大把桌椅擺到平地上。自己開始包起了湯包。
許娘子學不來這手藝,裴漪便教她烤麵筋和蒸米糕,她提前一晚已經用醬料將麵筋醃好了,許娘子隻需要按照步驟操作便可。
這會子功夫,裴漪的小攤兒就圍了一堆人。
看著那些人好奇的眼神,裴漪便知道她前幾日的宣傳起作用了,她微微一笑,把早上包的小籠包放在水上蒸製。
三九一見人多就興奮,扯著嗓子喊:“瞧一瞧看一看了!賣湯包,賣米糕,賣烤麵筋嘞!香噴噴的湯包,吃了一個還想吃,根本停不下來!瞧一瞧看一看!”
聲音清脆高亢,穿透力極強,周圍有些正在賞花踏青的遊客也被吸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