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忽然安靜下來。
多鐸舔了舔虎牙:“大福晉生了兩個格格,布木布泰福晉生的也是格格。”
“是啊,科爾沁需要一個阿哥。”多爾袞一笑,年輕英氣的五官略帶晦澀,“她身為科爾沁明珠,最是聰慧不過,一日不能如願,就一日不會嫁給我。”
多鐸緊跟著沉默了。
……
清寧宮,大玉兒讀完多爾袞的信,手漸漸發起了抖。
皇太極的舉動引起諸多猜測,更有小道消息流傳,說大汗出征烏特,是為一個朝思暮想的美人。她不過一笑置之,哪知姑姑聽後,神色複雜地告訴她,傳言不都是假的,大汗的確在尋美人,還是一個漢女。
哪是什麼漢女。
哪是什麼漢女!
像是聽見世上最荒謬的事,她澀著聲音,一字一頓道:“姑姑,大汗要娶姐姐為福晉,此番親征烏特,也是為了她。”
伺候的人全變了臉色,尤其是蘇茉爾。
哲哲驚得摔碎了茶盞,豁然起身:“什麼?!”
水土造就人,富貴精細的供給更能調養人。恩和留在營地,經他與博敦之手,海蘭珠的氣色一日比一日紅潤,吉雅褪去拘謹,不再是沒見過世麵的粗陋侍女,逐漸露出活潑本性。
恩和很欣慰,讓他更加欣慰的是海蘭珠。
大汗出發那天,不知與格格說了些什麼,格格的反應極不對勁。怔愣失神,久久不語,且有縮回殼的跡象,他看在眼裏,那叫一個憂心,哪知第三日,格格紅著臉問他,大汗率軍行到哪了。
這,難不成就是漢人所說的那般,守得雲開見月明?
恩和狂喜之餘,忙不迭道:“戰事進度如何,那邊自會傳訊過來。頂多半月,大汗定將凱旋,到時迎娶——”
話音戛然而止,迎著博敦不讚同的目光,恩和暗恨自己多嘴:“到時取、取得諸多戰果。”
瞧他遮遮掩掩的模樣,吉雅一頭霧水,海蘭珠抿緊唇瓣,心知肚明是什麼意思,雙頰又發起燙來。
娶為福晉……嗎?
他叫人瞞著她,怎麼就親口同她講了?
對於嫁人,海蘭珠本該恐懼。
若不是圖林早死,必將伴隨時不時的打罵,下藥更是這輩子的絕望與陰影。塔娜的話重現耳畔——她早就不幹淨了,這話沒有說錯,但替她解藥性的不是別人,是大汗。
大汗是不一樣的。
指節陷入掌心,傳來陣陣尖銳的疼痛。
海蘭珠垂下眼簾,二十多年來,沒有一樣東西屬於她,就讓她自私一回。
她想要自私一回。
便是魂散草原,永世不得超生,她也不怕。
……
皇太極遠在歸化城,好不容易處理完事務,命手下登記戶籍,已至深夜時辰。代替了恩和職能的親衛匆匆而來,就見大汗負手而立,望著窗外朦朧的月色。
擁有才知思念的味道,快了,他很快就能回程。
伴隨微弱的忐忑,皇太極眸色深深,她會怎麼想,有沒有被他嚇著?
還是急了些。
親衛不知主子正琢磨心上人的反應,眼底閃過尊敬,大汗定在思慮軍國大事,思慮大金的未來。
他輕聲彙報:“大汗,算算腳程,布木布泰福晉想必收到十四貝勒的信了。”
鳳眼閃過銳光,皇太極低沉地應了聲。
不枉他派人派馬,大開方便之門。
科爾沁,清寧宮,她們又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