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歌曲很顯然就不像剛才那樣唱得自如了。百觀棋握著話筒，就像握著一支沉重的火炬，僵硬得直愣愣端持在下巴前。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把控不好力度，她唱出來的聲音總是高低飄渺，像是在空氣中顫抖。有時尖細高昂如早晨雞鳴，有時模糊厚重如洪鍾。
唱著唱著，百觀棋的聲音越來越小，明眼人都能聽出她沒有什麼興致了。沒有誰會願意在他人麵前丟人地展示自己的缺點的，百觀棋想。
她半是敷衍半是煎熬地唱完剩下半段，注意到千落落安安靜靜地在一旁聽。畢竟是室友，總不可能直接衝上來說：哎，百觀棋，你唱得太難聽了吧！
千落落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心裏肯定覺得她很沒有意思。
百觀棋想到從前被媽媽帶著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嬸的各路親戚，一起來ktv的時候，那些大人總會指責自己不合群，竟然什麼歌也不唱，隻是在角落裏一個人玩著手機。
“太不懂事”。
於是她勉強地會點一些歌唱上幾句。看到歌名時，大人們直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這都是些什麼歌呀。等百觀棋真正開口唱時，四周安靜一片，沒有人鼓掌或者喝彩，仿佛之前熱熱鬧鬧的氣氛是另一間包房傳出來的一樣。
唱完後，他們會嬉笑著說：哎，棋棋以後還是別唱了！
而媽媽則會在一旁和別人講著玩笑，仿佛沒有注意到這邊。
百觀棋尷尬地笑著，在內心裏說著不敢出口的話：是你們要我唱的啊。
現在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樣窒息的氛圍，隻不過身邊的不再是一大批人，而是單單一名室友。百觀棋吐出最後一句歌詞，安靜下來，等著千落落作出的“審判”。
千落落果真托著下巴打量著百觀棋，開合雙唇：“這就是人無完人嗎？觀棋為人又好，學習又刻苦，又看了那麼多的書，還長得這麼漂亮。現在終於有一項我能夠戰勝觀棋的地方啦。”
她咯咯地笑著，眼裏滿是狡黠。
百觀棋愣了愣，她不是第一次發現千落落的嘴實在是很甜，連這種情況下都能誇得出來。明明同樣是指出自己的缺點，但是千落落說出來就完全不會讓人覺得傷心。
千落落繼續抿著笑意說道：“你知道嗎？我以前和別人一起唱歌的時候，總是被嘲笑唱得太難聽。今天我總算明白了，像我們兩個這樣五音不全的苦命人就該一起唱，不帶那些唱歌好聽的玩，哼！”
百觀棋也笑了：“嗯，就我們兩個一起唱。”
她剛剛聽過千落落唱的幾首歌的水平，知道其實對方這番將水準拉到和自己齊平的高度實在是過於謙虛了。百觀棋明白千落落並非以此來嘲笑自己，而是想要讓自己開心一點。
她明白。
於是之後的兩人，唱得是越發得不顧形象了，小小的包間內滿是破音和嘶吼。
她們唱著，笑著，互相指責對方將自己的調子帶偏。
她們笑著罵著，在沙發上倒成一團。
服務員將甜點端進來時，正好瞧見她們玩鬧在一起的樣子。此時的千落落笑嘻嘻地仰躺在沙發上，而百觀棋則跪坐在對方的腿上，伸出兩根指頭戳著千落落兩邊的麵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