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屁快放!”劉肇安已經被杜疤瘌惹得七竅生煙了,瞪著程名振,惡狠狠地說道。
“我沒馬,咱們隻能步下比試。你不能騎馬,卻讓我徒步接戰!”程名振也不生氣,訕笑著提出。
“那是自然!”劉肇安非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大聲答應。
見二人已經達成協議,張金稱笑著點頭。看台上又是一通鑼響,幾百名嘍囉兵跑到台下,再次清理場地。待眾人把足夠交手的地方空出來,兩個當事人也做足了準備。一東一西,相對著抱拳。
看到雙方的兵器,場地外又是一片混亂。八當家是綠林大豪之後,身邊插的自然是一根丈八長槊。號稱是將門後人的程名振卻沒拿任何他在湖畔賣弄過的把式,僅僅拎了口橫刀,便傻呼呼地走上了場。
“你到底想不想比試?!”劉肇安被弄得頭大如鬥,瞪著眼睛問。他曾經仔細研究過程名振的武藝路數,認為對方即便在湖畔的表現是偽裝,真正本領也非常有限。無論是花槍還是陌刀,遇到自己的長槊,保證十招之內,可以解決戰鬥。可偏偏程名振選了橫刀,這種短家夥跟長槊根本不是一個檔次,自己即便痛快地贏了他,也會被人笑勝之不武。
“換長家夥,換長家夥!”雖然明知少年人沒希望,大夥還是高聲提醒他別在兵器上吃虧。否則三招兩式就結束了,讓人如何過得了癮?
“八當家盡管過來!”程名振這時候卻犯了倔強,輕擺橫刀,傲然回應。
如此態度,讓人怎生忍受得了。劉肇安氣得大喝一聲,“找死!”,提步挺槊,徑自向程名振的右胸突刺。這一下如果紮實了,雖然沒有違背不傷性命的規矩,程名振下半輩子也成了個廢人。眼看著少年要血濺當場,個別看客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好半天,場中卻沒有慘叫聲傳來。反倒是響起了一陣山崩海嘯般的叫好聲。錯過了機會的看客趕緊睜眼細看,但見本該掛在槊鋒上的程名振如同穿花蝴蝶般,圍著劉肇安的槊尖打轉。丈八長槊威力雖然大,左一槊右一槊卻都落在了空處,根本無法傷害到年青人的分毫。
這回,大夥終於看明白了。程名振武藝未必見得高,逃命的本領卻著實不差。他穿的是短打,長褲、快靴,手裏的橫刀又輕飄飄沒什麼分量,端地是怎麼逃怎麼利索。而反觀持了長兵器,刻意穿了護甲的八當家劉肇安,舉動則笨了許多,一槊全力刺出,下一槊卻要隔上數息才能重新發力。好在槊杆比橫刀長得實在太多,所以他傷不了程名振,一時半會兒對方也無法近得了他的身。
七當家杜鵑早已做好了比武結束時便趁亂溜走的準備,隻是放心不下程名振的安危,才站在人群外圍偷偷向內觀望。眼看著程名振光是跳來跳去卻不能還手,一顆心揪得像麵團,隨時都可能從喉嚨裏邊噴出來。
“程兄弟好像腿腳利落了許多!”趕來給杜鵑送行的蓮嫂不懂武藝,卻看得比誰都細心。她驚詫地發現,往日那個渾身充滿疲懶的程名振不見了,在重重槊影下,少年人的動作幹淨利落得如池中遊魚。倒是武藝精熟的八當家,越來越沉不住氣,越來越沒風度,槊招已經由刺、挑變成了橫掃,簡直就是仗著兵器長在欺負人。
“老八做得過了!”看台上的當家們都是明眼人,很快就發現了事態已經失控。槊鋒長達三尺,雙側開刃,如果改刺為掃的話,隻要有一招落在程名振身上,少年人便得屍橫就地。可比到這個時候,誰也無法在插手,隻好眼巴巴地望著張金稱,期望他來做個決斷。
張金稱的眼睛卻絲毫不向周圍看,雙目緊緊盯著正在比武的二人,大聲喝彩,“好,好小子。來人,給我擂鼓助威,讓他們再加把勁兒!”
話音落下,鼓聲立刻響了起來。“轟隆隆”“轟隆隆”如雷鳴般催得人熱血沸騰。楊公卿和王當仁互相看了看,心中暗叫不妙。有意提醒場中的劉肇安注意控製形勢,哪裏還來得及。
但見場中二人聽到鼓聲後立刻變成了兩頭豹子,出手再不留任何情麵。劉肇安一槊刺空,中途陡然推肘,槊刃橫掃,帶著風聲直奔程名振軟肋。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槊刃即將砍到身上的刹那,程名振突然加速向前跑了幾步,避開槊刃範圍,右手用力斜向下推了一把槊杆,整個人淩空而起。
“他用的是左手刀!”眾看客這才發現場中的怪異,不知道什麼時候,程名振的橫刀已經交到左手之上。矯健的身軀在空中就像一頭獵鷹,從八當家劉肇安的頭頂急掠而過。
人落,刀收,所有人愣在當場,鼓聲噶然而止。
八當家劉肇安愕然轉身,楞了楞,手中長槊落在了地上,“當啷”一聲響得寂寥而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