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兵,收兵,向我靠攏。向我靠攏!”桑顯和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職責,扯開嗓子喊道。楊甫一揮手,眾親兵立刻齊聲呐喊,將這道命令傳遍全軍,“收兵,收兵,向大帥靠攏。向大帥靠攏!”
“嗚嗚,嗚嗚,嗚嗚!”低沉的角聲響了起來。“當當當當!”沙啞的的破鑼聲也響了起來。洺州軍和官兵都在收縮,都在迅速後退,試圖集結成一個穩固的陣型。瓦崗軍王德仁部卻不給他們機會,迅速敲響了戰鼓。“咚咚,咚咚,咚咚…….”鼓聲撕天裂地。千餘精銳迅速湧出,旋風般卷入官軍當中。
早已被洺州軍殺得疲憊不堪的官兵沒力氣抵抗,被殺得潰不成軍。更多的瓦崗軍嘍囉小跑著衝入戰團,將官兵們趕羊一樣趕成一堆堆,然後一刀刀殺死,砍掉腦袋,扒下鎧甲。
同樣疲憊不堪的洺州軍無法加入交戰雙方的任何一方,隻能盡量確保自己不被卷入。但瓦崗軍王德仁部明顯不想放過他們,一麵分出近半弟兄對官兵窮追猛打,一麵兩路包抄著向他們迫來。
“奶奶的,真不要臉!”雄闊海氣得破口大罵,拎著長槊就要跟瓦崗軍去拚命。“我去宰了他們,什麼玩意兒!”
程名振用滴血的長槊攔住了他的去路,“別主動生事,嚴加防範,等我問問他們的來意再說!”
“還能有什麼來意!”對瓦崗軍好感最深的王二毛亦被氣得兩眼通紅。如果不是怕動搖軍心的話,他寧願現在就一頭撞死在弟兄們麵前。與瓦崗軍的瓜葛全是由他而起,與瓦崗軍的盟約也是他極力促成的。然而,曾經讓他佩服並且神往的瓦崗英雄,卻在最關鍵時刻出賣了大夥,並且在大夥後心連捅無數刀。
“整隊,不要露怯!”危機關頭,程名振反而慢慢冷靜了下來。放桑顯和一條生路的命令的確是他下達的,因為隻有確保桑顯和不死,官兵們才可能替他分擔一部分瓦崗軍的威脅。然而雙方畢竟不是盟友,並且已經兩敗俱傷。瓦崗軍王德仁部隨便深處任何一個手指,都可以輕鬆地碾碎他們。
王二毛和雄闊海等人向身後瞅了瞅,隻好無奈地停住腳步。洺州軍已經快散架了。經曆和與盧方元部的火並,與楊白眼部的血戰和與魏德深部的交手,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隻是不願意將辛苦開辟的基業拱手讓人,才鼓足最後一分力量跟桑顯和部舍命相拚。如今,這最後一分力量也被消耗得幹幹淨淨。瓦崗軍偏偏這個時候趕到,將銳利的刀鋒架在了大夥的脖頸之上。
發現洺州軍並沒有像官軍一樣潰退,瓦崗軍也停止了繼續靠近。如同蠍子的兩隻翹著兩隻毒鼇站在遠處,時刻準備將獵物夾成碎片。
“不要慌,不要慌,別給人家瞧扁了!”
“注意隊形,能戰死別羞死!”王飛、段清等將領也明白大夥被逼到了絕路上,在隊伍中盡力維持秩序。洺州軍有可能全軍覆滅,但洺州軍卻不是因為打了敗仗而覆滅。他們可以被屠戮,卻不能在卑鄙小人麵前流露出半分恐懼。
“陌刀隊還可一戰,就是不知道敵軍主將的具體位置!”
“我帶人纏住他們,你領大夥退向太行山!”
伍天錫和杜鵑先後趕來,低聲跟程名振商議對策。他們都想的是玉石俱焚的主意,程名振輕輕搖頭。“王德仁是為了平恩三縣和巨鹿澤而來,咱們可以先跟他周旋一番,再做決定!”
“那你……”杜鵑咬了咬牙,目光中充滿了屈辱。程名振的分析一點兒也沒錯,王德仁肯定是看上了洺州軍的地盤。比起其他戰亂之地,平恩三縣可謂亂世中難得的富庶樂土。他想兵不血刃地拿下三縣,就必須先讓程名振屈服。
“先保全弟兄們的性命要緊!”程名振咧嘴苦笑。他何嚐不感到屈辱。但向瓦崗軍王德仁部投降,也許還有翻本的機會。如果硬抗到底的話,恐怕麾下這四千餘眾無一能逃出生天。
“教頭!”“教頭!”雄闊海等人也明白了程名振到到底在如何打算,扭頭望著他,慢眼悲憤。綠林道上向來是弱肉強食,如果大夥在戰場上敗給了瓦崗軍,即便投降也不算丟人。而現在……
正當大夥準備勸程名振殊死一搏的當口,遠處又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千餘騎兵,風一般卷過山崗。“程大當家,俺們幫你來了!”帶隊的將領一馬當先,如入無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