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有福氣,老杜一直就是個管家的好手!”竇建德像長輩一般恭維。“我跟他們在一起時,向來是以兄弟相稱的。但他不在眼前時,咱們也可以兄弟相稱。隻要最後別亂了套就行。”
“末將不敢!”程名振聽得直咧嘴。這個竇大當家,也真的太隨意了些。
“你坐下吧,站著說話讓我頭暈!”竇建德又撿起塊點心,邊吃邊說。“大夥都坐下,趕緊吃點東西。程將軍家裏的廚子手藝不錯。吃完了,咱們下午就拔營,省得楊善會老小子見勢不妙,提前開溜!”
“遵命!”豆子崗眾文武顯然早已習慣了竇建德說話方式,齊聲回應。
眾人一敞開肚皮,端上來的點心立刻風卷殘雲般開始減少。杜鵑又派人去廚房拿了好幾趟,把女兵們跑得額頭見了汗後,終於喂飽了眾人的肚子。竇建德咕咚咕咚灌了幾碗茶水,拍拍手,笑著下令:“再給你們半刻鍾時間,沒吃飽的趕緊吃。吃完了立刻準備幹活。待會兒點到誰的頭上,誰也不準撒賴!”
“諾!”眾人再次哄笑著拱手,噴出一地點心渣子。
“程兄弟,你手中可有清河縣附近的詳細輿圖?”竇建德不再理睬大夥,徑直將目光轉向程名振。“有的話,先借我一份用用。我這次用兵推進太快,輿圖用得還是前年的,未必精準!”
“大當家稍待,我這就命人準備!”程名振拱拱手,起身出門。片刻後,帶著一堆文職幕僚走入,於大堂中央的石頭地麵上鋪開輿圖,擺好算籌和米鬥。
“我這份是去年冬天重新整理過的,基本上還算詳盡。楊善會剛剛跟我交過一次手,吃了不小的虧,此刻應該還沒恢複元氣!”既然竇建德如此隨和,他也不再刻意保持低調。“如果主公準備攻打清河郡城,末將以為有兩方麵要注意。第一,清河郡城的城牆沒有被破壞過。上次張大當家打上門時,楊善會選擇了棄城。而張大當家當時忙著北上,沒來得及將城防拆毀。”
“嗯!是有點麻煩!”竇建德手支著腦袋,蹲在了輿圖前用手指比劃。“你接著說,我看看除了強攻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想!”
“第二,清河郡城距離信都郡的邊界隻有幾十裏。信都郡丞劉子和與楊善會有點兒交情,極有前來幫助楊善會解圍!”程名振頓了頓,繼續道:“他本人的實力不足為慮,但其背後的李仲堅,卻是極善用兵的悍將!”
這也是他在擊敗的桑顯和後,不願意順勢找楊善會尋仇的原因。攻城器械短缺,必然造成戰爭曠日持久和麾下士卒的大量傷亡。而博陵六郡目前兵強馬壯,找惹上他們實屬不智。
竇建德非常耐心地聽他把話說完,笑了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最近真的太忙了,都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了。這可要不得,今後非在這方麵吃大虧不可!”
“大當家請指教!”程名振被拍得有些懵,皺著眉頭拱手。
“博陵軍如今自顧不暇,絕沒有時間來管楊善會!”就像教誨自家晚輩一般,竇建德循循善誘,“外邊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你都還沒聽說吧!羅藝帶領麾下的傾巢之兵南下,鋒頭直指李仲堅的老巢。而李仲堅這家夥,已經被他們的朝廷害了!全軍覆沒,連具屍體都沒剩下!”
“什麼?”不但程名振跳了起來,王伏寶、王二毛,還有洺州軍的幾個核心將領全都跳了起來。這個消息實在過於匪夷所思了,就在十幾天前,他們得到的消息還是博陵精銳連番擊敗瓦崗軍,打得李密連停下來提褲子的時間都沒有。前後短短不過十餘日,天下居然起了如此大的變故!
李仲堅敗了。
支撐著大隋朝的最後一根柱子被大隋朝廷自己砍了。
大隋朝即將滅亡,群雄並起逐鹿的時代正式來了。
狼和鹿呢,都做好了準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