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拓好不容易說句話:“他武功還行。”
能擔得起賀蘭拓一句還行,那是相當不錯了。
沈硯笑著,心下生起一絲疑惑,肯拿三十金來賄賂一名小小的錦衣衛,這李家,是有多少錢財?
她看向陳墨,“之前李家去求禁軍,出了多少錢?”
早朝,金殿。
天光穿破大周王朝的金殿,照在沉靜莊肅的重臣之上,紆朱曳紫者全都屏息靜氣,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
“啪”地一聲,密令摔在了大殿上,字字寫盡譽山關外大敗的緣由。“砰”地一封封奏折散開,盡皆是以前參神機營治軍不嚴的案牘,這些折子如今散開,字字直指神機營四麵漏風的管理——
“神機營提督、坐營、坐司、監槍、掌號、把總、把司、把司,全拖下去斬了!”
一百三十九名禁軍,在哀嚎與求饒聲中,被拖去處死。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哀嚎聲言猶在耳,天子的怒意仍未消退,數十名相關官員立刻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以頭觸底。
“錦衣衛一個千戶,都能拿到十幾包青煙散,在鬧市區威脅!”天子拍案,把目光轉向錦衣衛南鎮撫司指揮使,“你掌管錦衣衛武庫,竟大意鬆散至此,來人!把指揮使拖下去!杖責九十!”
沈硯躍躍欲試,領命上前。
這九十杖下去,饒是活人也被打死。
汪重堯一聽,冷汗涔涔落下,他跪伏在地,“陛下!微臣監管不嚴,微臣死罪!”
汪重堯猛地磕頭,“但武器庫一向是苗指揮同知代管!微臣實在不知段千戶為何能拿到青煙散!”
天子的視線投向站在臣子末端的苗鎮川,“到底怎麼回事,你來說!”
沈硯垂首,苗鎮川乃是汪重堯的心腹之一。天子既然發問,就代表又一次打算饒過汪重堯。她開口也無甚作用。
苗鎮川硬著頭皮,跪地俯身,顫聲道:“實乃微臣所管轄,上個月十二,微臣清點時少了十三包,微臣……由於害怕被責罰,隱瞞下來。”
“……京城衛所竟荒廢至此!”天子長歎一口氣,疲倦地擺了擺手,“按軍法處置,拖下去,斬了。”
“陛下!”苗鎮川的頭皮一下子炸起來,他向汪重堯看去。
汪重堯目露駭然,他避開了苗鎮川的視線,一雙赤紅的眼睛盯著隱藏在珠簾後的紅衣身影,那人凝神看向前方,不發一言,眉目如畫,俊秀瀟灑,如何也看不出他一手設計下送自己去死的計謀。
沈硯!汪重堯心底又恨又驚,原來沈硯在這裏等著自己!他早知道聖上要拿神機營的事做文章,震怒之下引出段磊一事,提前激段磊用青煙散。沈硯的目的是——想要自己死!
可沈硯失策了,聖上會保下自己。
苗鎮川作為自己的心腹,會乖乖地代自己去死。
他心中有不忍,隨即安慰道,苗鎮川的家眷由自己贍養。
“陛下。”一道冷淡的聲音響起。
眾人看去,汪重堯也驚訝地看過去,沈硯眉目低垂,道:“軍法有定,所轄兵器有失未報長官者,杖責一百。”
天子捏了捏眉心,伸手揮了揮。苗鎮川震驚地看著沈硯,渾身的冷汗如雨一般落下,他痛哭流涕:“謝陛下。”
沈硯自始至終未向他們看一眼,隻有在錦衣衛拖人下去杖責時,才抬首看了屬下一眼。
屬下略有些詫異。
大殿之外,哀嚎與棍杖捶打的聲音清晰地傳入眾臣的耳中,眾臣坐立難安,渾身發寒。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就不該讓那個閻王回來!
沈硯一出,京城三大營之一的神機營從基層將領到高層將領,全被斬了。連帶著南鎮撫司也被他壓了一頭,再過段時間,還怎麼得了!整個京城,豈不是沈家說了算!
一盞茶的功夫,兩人夾著南鎮撫司指揮同知過來,血滴落到金殿上,苗鎮川隻剩一口氣,艾艾道:“謝……陛下恩典。”
天子擺了下手,旁邊的太監高聲道:“退朝——”
天子捏了捏眉心,疲憊至極,看向沈硯,“沈卿留下。”
禦花園的亭台中,花繁葉茂,幾片落花拂在沈硯的身上。
天子道:“誰能想到,大寧城戰役,竟是這樣敗的……”
沈硯閉口不言。
天子潤了口茶,“你說,李家那孩子,怎麼樣了?”
沈硯將調查詳情一一稟告。
天子盯著茶盞,似乎對那杯茶具饒有興趣,他歎了口氣,“李家那孩子,要是不殺楊碩,這一仗就可封侯了。”
沈硯道:“微臣審問他時,他對動手之人是誰閉口不言,微臣一時焦急,讓人……”
天子看向她,沈硯頓了頓:“穿了他的琵琶骨。”
天子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他還是不肯說?”
“一字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