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主街,再繞過一條長路,趕到一條小巷子裏。兩個男子正在拽著一個人往外拉,被拽的那個婦人身材豐滿、風韻猶存。披散的頭發遮住臉,看不清她的容顏,在她的掙紮下,半張臉漏出來。
隻看了那婦人一瞬,沈硯登時被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時間,記憶紛至遝來,午後暖融融的陽光,照在清晰的庭前,連塵埃也纖毫畢現,稚嫩的孩童在庭中蹣跚行走,撞在女人的身上,咯咯笑起來。
沈硯輕輕吐了口氣,給了陳墨一個眼神,自己往後退去。
李淩州的全部心神都被麵前這幾人吸引,霍然道:“幹什麼呢!”
那兩人一見金吾衛問話,當即點頭哈腰道:“官爺,是這樣的,這是我們家老爺不聽話的下人,私自外逃,老爺命我們將這人帶回。”
他抓走的女人看見官差,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出他們,猛地拽住李淩州的衣角,像是溺水的人拽住浮木,哭喊道:“官爺!我不認得他們!求求你救我!”
“你個賤婦,偷漢子跑出來,自己都不嫌丟人!”男人上前,一拳砸在她背上。
“住手!”李淩州越看越不對勁兒,喝令他們全都分開站,一一審問。
從這三人的話中,李淩州拚湊出事情的經過:婦人的丈夫因欠賭債,收了一家人三十兩銀子,將婦人送到某家做下人。
李淩州狐疑地看著那兩人,“這婦人是邯鄲人,你們兩人是京城人,她男人也是京城人,怎麼有個邯鄲妻子?”
那兩人也愣了,“這……她是哪裏人……這重要嗎?”
李淩州板起臉來:“我懷疑你們是拐子!”
好端端的,一個邯鄲人怎麼會到京城?
女人的丈夫趕到,諂媚道:“官爺,這是家妻,他們不是拐子。”
婦人本來在李淩州等人的看守下安靜下來,看見男人出現,拚命爬起來去捶打撕咬他,狀如瘋癲。李淩州花了好一陣,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
原來這男人也是邯鄲人士,二十多年前家裏去京城做生意,時值妻子懷孕,妻子留在邯鄲。男人一走再也沒回來,京城的生意做大,娶了新的妻妾。後來生意漸漸不行,他朋友帶他去賭場賭博輸了精光,生意全賠光了,卻還欠著些錢,他想到老家的妻子,寫信讓她來京,以仆人的名義抵押給某家做妻。
李淩州恨不得給這男人幾拳,發達時忘了發妻,落難時需要錢把人騙到京城賣。禽獸都做不出這事兒,他怎麼配當人?!
可這男子的做法律法上並不問題,簽字畫押之後,婦人理該送到別家生子。
他正犯難間,一道聲音從他身後響起,“我看這婦人也是可憐,於心不忍。這樣吧,我既然看見了,少不得要管一管,你既然花三十兩銀子賣她,現在我出四十兩銀子,你把她轉賣給我,我妹妹還缺個做飯的廚娘,邯鄲菜和京城菜也差不多。就當了結此事。”
李淩州回首,愕然地發現說話的人是錦衣衛千戶陳墨,一旁的賀蘭拓麵無表情地盯著那男人。而沈硯和那個不知道叫什麼的小校尉,不知何時走了。
陳墨和賀蘭拓雖沒穿錦衣衛官服,周身氣場仍在,金吾衛眾人對他二人既懼且敬,男人當場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當場應了。那兩個來抓人的壯奴猶想說話,賀蘭拓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手中腰牌一出。那兩人迷迷瞪瞪,看不懂上麵的字,婦人丈夫湊近一看,一聲驚叫衝出喉嚨,“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