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皇後笑著點了點頭,視線落在了太子身旁的顧庭深身上,笑問道,“不知丞相大人身為勻兒的舅舅,今年為勻兒準備了什麼生辰禮物?”
顧庭深神色沉靜地看向太子,溫聲道,“我給殿下的禮物一會兒宴會結束再給。”
梁慧勻看著顧庭深,神色一鬆,強裝出來的淺笑徹底不見,隻是一個有些委屈的孩子。
待到回過身去時,又恢複了平靜的神色。
這幾年顧庭深的禮物都是晚宴結束後給太子。
眾人也不覺得詫異,先後都為太子送上了生辰禮物。
大家的情緒都不高,尤其是顧大夫人基本上沒怎麼動筷。
第二日便是大女兒的忌日,白發人祭黑發人,她的心怎麼能好受,老夫人能稱身子不舒服不來赴宴,她若是也不來,官家又該有想法了。
宴會結束之後,除了顧庭深,顧家人全都回了顧府。
這偌大的東宮寢殿,便隻剩下舅甥二人。
從梁慧勻六歲懂事起,每一年的這個時候,顧庭深給梁慧勻的禮物都是守著他一夜。
自從知道他母親是死在他出生後的清晨,梁慧勻每到他生辰的那一晚都會整晚整晚的睡不著,因為這一晚,母親血崩了。
每到這一晚,他都會抓著顧庭深的胳膊徹夜失眠。
大殿裏沒掌燈,梁慧勻靠在床板上抱著自己的胳膊,喃喃地說道,“舅舅,我想阿娘……”
顧庭深在他肩上拍了拍,“勻兒又長了一歲,要更堅強。”
梁慧勻咬了咬牙,想憋回淚意,可視線落在畫像的那一刹那,眼淚瞬間便不受控製地滑了出來。
阿娘即使在笑著,也是不開心的。
阿娘嫁給父皇是不開心的。
阿娘不嫁給父皇,不生下他,是不是就不會十幾歲就去世了。
梁慧勻想到這裏,終於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阿娘……”
顧庭深眉頭深蹙,轉身一把把他抱在了懷裏。
……
鳳淩一直在顧家等到很晚,直到顧家其他人都回來了,也沒見顧庭深回來,想著他興許是有要緊事,便沒再久留,回了聽雨樓。
鳳淩回到聽雨樓時,四處的燈火都滅了。
上到三樓時,借著昏暗的月光,她的視線瞥到西樓的梧桐樹下站著一個人,手中抱著黑絨,一動不動的望著天空,猶如一尊雕塑。
鳳淩心中一動,夜這麼深了,他還不睡嗎?
不知為何,鳳淩覺得他孤身一人的背影很是蕭瑟落寞。
不知多久之後,站在樹下的賀蘭縛重重地咳嗽了兩聲,雙腿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
鳳淩從樓上匆忙跑過去,將他扶了起來,“你怎麼樣?”
“無礙。”賀蘭縛轉過身去。
鳳淩凝眉看著他,“你都倒了還沒事?”
“不會死的。”賀蘭縛說完便兀自抱著黑絨朝西樓走去。
鳳淩站在原地,目送他消失在了梧桐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