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這個詞讓謝狂心哆嗦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別想太多。”月漱落安慰地說,“我是獨生子女,沒有弟弟,你這年齡當我弟弟剛好合適。對侯爺來說,也合適。”
謝狂心拚命地忍著怒火,他的右手攥得緊緊的,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揮舞到對麵那個美女蛇的臉上。
“你還記得你的父母嗎?”月漱落似乎沒有察覺到謝狂心的異常。
謝狂心愣住了。
“我的父親不愛我的母親,也不愛我。”月漱落的聲音像是冬夜裏的雪花,又輕盈又冰冷,“所以,從我記事起,我就沒看我父親笑過。偶爾在一些場合能看到他臉上有笑容,但那也跟我沒關係。”月漱落歎了一口氣,忽然又輕輕笑了起來。“狂心,你在霓虹國呆了那麼多年,見過夜晚的櫻花嗎?”
謝狂心有一肚子的怒火要發泄,但他卻莫名地說不出口——月漱落的聲音裏,有一種他從未聽過的悲切。他忽然有些同情這個一向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女人。
“櫻花在將開未開的時候是最奇妙的。月光照在櫻花樹上,遠遠看去,就像給樹冠披了一層夢一樣的輕紗。”月漱落的嘴角向上一彎,“而我在那個時候,看過我父親在樹下發呆。”
“我怎麼記得薑醫生說你是在帝都長大的?帝都也有櫻花嗎?”謝狂心疑惑地眨了眨眼。
“帝都玉淵潭的櫻花,並不比東京上野的差。”月漱落瞟了他一眼,“你不會以為這世界上隻有霓虹國才有櫻花吧?”
謝狂心咬了咬牙,決定不理睬對方的挑釁。“這是你童年最深刻的記憶?”
“我不知道。”月漱落悶悶不樂地說,“我隻記得,父親在美麗的櫻花樹下,捧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照片,發了很久的呆。”
“說不定那個女人才是你的媽媽。”謝狂心忍不住脫口而出。
月漱落搖了搖頭,“她跟我一點也不像。”她扭過頭,凝視著木屋窗外的夜空,“我的童年記憶,就像一麵打碎的鏡子,所有的碎片,都帶著疼痛。我曾經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像我這樣的人不多,但我卻遇到了你,還有侯爺。”她收回了視線,目光正好對上謝狂心,“我不知道你的故事,我也不知道侯爺的,但我知道,我們都是不快樂的人。”
謝狂心感覺有一串滾燙的火苗沿著他的神經,遊走到了他的全身。他不想被月漱落看出他內心的波動,便清了清嗓子說:“我沒必要跟你說我的事情。至於侯爺,我們都知道他為什麼不快樂。”
月漱落將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謝狂心注意到她沒有戴手套,一雙纖細的手似乎正在顫抖。
“你很冷嗎?”
“不。”月漱落搖了搖頭,“我是突然想起剛才你跟我說的事情了,我很震驚,因為我沒想到你會為了侯爺做到這個地步。我感到慚愧,因為我大概做不到這個份兒上。”
“因為侯爺對你沒有救命之恩,你不用跟我比。”謝狂心驕傲地說。
“不,侯爺也救過我。”月漱落苦澀地說。
“你說的是侯爺遇到你那天晚上嗎?”謝狂心哈哈大笑,“我說了你別不開心,我後來聽說,侯爺隻是順手帶你回來而已。我猜,他隻是覺得你長得漂亮,你別想太多。”
月漱落搖了搖頭,“救命不一定是世俗意義上的救命。”她微微眯起眼睛,“一個人落到水裏了,你把他拖上岸,固然是救命;那如果這個人是心懷痛苦,來到水邊想要尋死,而你將他勸說住了呢?”
謝狂心驚呆了,“月總管,你的意思是……”
“不說這個了。”月漱落轉移了話題,“姣姣的手沒事了吧?”
“我交代過她,回房間以後把盤子之類的打碎一個,然後明天跟南廳長他們說,是她自己不小心劃傷了手。”
月漱落頷首,“那你的傷呢?不怕他們問起來?”
謝狂心聳了聳肩,“沒有人會在乎。”他看著月漱落擔心的表情,又補充說,“如果有人問,我隨便編個理由就是了。比如說,在花園裏不小心被某種植物的葉子劃傷了手。反正不會有人往心裏去,問也隻是客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