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12點我拔掉了手上還有3/4的點滴,坐了起來。也許是起的急了些,頭暈暈的。掀開了被子,雙腳第一次觸碰到了告別已久的地麵,試著站起來,可打著石膏的右腿卻用不上力。我扶著病房裏所有可以支撐著我的東西,向門口走著。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傾注在了左腿上,由於忽然的重壓左腿上每一道被刮傷的口子又重新裂開了。每走一步我都可以感覺到傷口在崩裂,還有黏黏的東西從裏麵溢出來,傷口的每一條神經都傳送著疼痛的信號到我的大腦。
終於我還是摔倒了在走廊裏,腿和頭重重的撞在了地上,摔倒在了離210(重監病房)100米的地方。是回自己的病房還是要去210我不確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站不起來!雖然已經走出了一半的路程,但濕漉漉的頭和腿讓我想要退卻了。可悅欣姐那張對我失望的臉不斷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裏,那張和媽媽相似的臉是我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了許久的。如果又要失去那我寧願自己從未曾擁有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爬到210,又是怎樣坐到楚天依床邊的椅子上的。趴在楚天依的床邊,看著他平穩的心跳和呼吸,我流出了淚。
“楚天依,我欠你一條命!無論你能不能醒來,隻要你想,隻要你的媽媽想,我這條命你隨時可以拿走。我這條爛命我不在乎,可你也許不知道,為了你,我將要失去我尋找了多年的那張讓我溫暖的臉。楚天依,我的心在滴血你知道嗎?我已經失去過一次,我不想失去第二次。那種痛苦也會和你媽媽現在一樣,所以我很殘忍,對不對?不允許自己失去卻害別人失去!”我趴在楚天依的床上對著他講,對著他流淚,我看不清他的臉,因為我沒有開燈,我喜歡在黑夜裏獨自哭泣,沒有憐憫,沒有安慰!
這麼安靜的夜裏,他是我唯一的聽眾,也是最忠實的聽眾。雖然沒有語言,我卻覺得很踏實。濃濃的藥水味,我可以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一種誘人的體香。讓人覺得安心,覺得可以依賴。“楚天依,你知道嗎?我的心在滴血!我真的害怕失去的那種感覺!你知道嗎?”我輕搖著他的被子。“可就算我的心在滴血,明天我也依然會麵帶微笑,因為在別人眼裏我是個強者,就因為我強,所以我不能哭給別人看,更不能哭給自己看!”我放下輕搖著他的手。“所以,楚天依,你快醒過來吧,醒過來……”身體由於失去知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我可以感覺到自己微弱的心跳,聽到楚天依平穩的呼吸,可以感覺到椅子壓在我的身上,可我卻動彈不得,眼睛也睜不開。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等待,等待著死亡的到來,終於在我失去一切之前先失去了自己。
當重監病房的燈亮起的時候,我的意識依然很清醒,但身體卻沒了知覺,完全的不能動。我聽到護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是‘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的叫聲,病房裏人頭攢動,走廊裏開始沸騰。我躺在床上從一個地方被推到另一個地方。此時,對麵大廈的鍾聲響了兩下,已經是午夜兩點。我應該是被每兩個小時查一次房的值班護士發現的吧。
我可以嗅到房子裏每一樣東西的氣味,熟悉的味道,我是被推回了自己的病房。手又被紮了幾下,剛剛被自己拔掉的點滴最終固定下來。
“老大,你怎麼了?老大!”又能聽到耗子的鬼叫。
我沒事兒,真的沒事兒,隻是你別搖我啊,我頭暈暈的。
“斂男!怎麼會這樣,醫生這是怎麼回事?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姐,我去了楚天依那兒了啊!我去過了,所以你別生我的氣了,不要離開我了,好吧!
“我們查房的護士在楚天依的重監病房發現了她,發現她時她倒在地上,身上壓著椅子,頭和右腿大麵積失血。她應該是12點之後出去的,12點護士查房的時候她還在,還給她掛了點滴。她應該是自己拔下的輸液針頭到重監病房去的,離這裏100米左右的地上的有血摩擦的痕跡,她也許是走了一半,左腿支撐不了整個身體的重量而摔倒了。然後……然後爬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