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才能越出眾的人,越是心高氣傲,越無法接受自己成為別人眼裏的傻子。
張家全從未將巫冠廷放在眼裏,認為對方不過是江湖草莽。
但就是這個江湖草莽,騙了他整整幾年。自己自以為掌控了對方,孰不知一直被對方利用,成了對方的保護傘,還為對方提供衣食住行,想想真是可笑!
最關鍵還是那個卓沐風。
此前巫冠廷一直平平無奇,張家全有理由相信,對方的改變與卓沐風脫不了幹係。那麼很有可能,巫冠廷假裝被囚,就是卓沐風的主意,那小子為的就是今天!
而自己,籌謀了那麼久,費了不知多少心神,自以為計劃完美無缺,到頭來竟成了甕中之鱉,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張家全死死地盯著巫冠廷,要聽到確切的答案。
巫冠廷沉默半晌,說道:“巫某待在貴府,確實是沐風的主意。”
見張家全呼吸急促,身軀踉蹌,巫冠廷又補充道:“不過以我對沐風的了解,他不可能如此深謀遠慮,能想到今天。當時讓我這個嶽父留著,無非是認為外麵不安全,不如待在貴府修煉武功。反正隻要張大人沒達到目的,我這個嶽父就不會出事。”
張家全想了想,這個說法無疑更符合卓沐風給他的印象。他也不相信,那小子的布局能深遠到這等地步,何況當時連他自己都沒想過南下出海。
臉色依舊難看,張家全問道:“既如此,又是誰通知你脫困,並一路跟蹤張某至此?”他知道自己無法逃脫,索性問個明白。
巫冠廷思考一番,認為說出也無妨,答道:“是沐風安插在虎威軍中的內應。收到消息後,巫某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衡陽城,躲在了城外軍營。說起來,這次能抓到張大人,實在是運氣。”
聽到這話,張家全氣得簡直連頭發絲都快立了起來。他從對方的話裏判斷出,巫冠廷之所以能跟上自己,必是崔新誌那個混賬露的馬腳!
自己明明警告過那廝,隻派心腹來接應,可就是因為那廝的擅作主張,害得自己行跡泄露,招致現在的局麵。
完全可以說,他張家全之所以計劃失敗,所有努力功虧一簣,都是被崔新誌給坑的!
想到這裏,張家全喉嚨聳動,一口精血再也忍不住噴了出來,手扶著旁邊的樹幹,仰天悲怒大吼:“崔新誌誤我!”
巫冠廷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感受到張家全無以言喻的悲憤和無力,突然語出驚人:“巫某明白了。若所料不錯,青波城行軍錄事元辰,是張大人的人吧?”
正恨天欲狂的張家全乍聽此言,豁然抬起頭,雙目中爆發出駭人的驚芒。
巫冠廷笑道:“若在以往,張大人必不會如此反應,看來張大人所受的打擊果然不小,都已無力掩飾。”
張家全像是一瞬間老了十多歲,身軀都微微佝僂起來:“你憑什麼如此斷定?”
巫冠廷:“張大人的表現告訴我,隻要秘密穿過衡陽城,便等於大功告成。但青波城明明是敵方,除非那裏有你的內應。而能讓張大人如此放心,除了能左右大局的元辰是你的心腹外,巫某想不出別的解釋。”
目光微微發怔,過了許久許久,張家全才歎道:“張某很早就聽過一句話,不可小看天下人,誰想風雨幾十年,仍犯了這個致命的大毛病,敗得該啊,該啊,哈哈哈……”
看著對方情緒失控的癲狂樣子,巫冠廷沉默無言。他自己很清楚,要不是張家全心裏受挫,暴露了太多破綻,自己根本發現不了問題。
從這個角度看,對方的輕視並沒有錯。隻能說,再強的人也隻是人,站在張家全的位置考慮,對方一生的理想和努力,幾乎都因為今夜的失手而化為烏有,換成任何人都無法冷靜。
生怕耽擱下去會節外生枝,巫冠廷屈指連彈,張家全下意識反抗,奈何雙方的武功相差太多,僅僅用了二十多招,巫冠廷就生擒了對方。
不做絲毫停留,巫冠廷拎起對方,選擇一個方向掠出,返回到那六位護衛被殺的現場,花了一點時間掩埋屍體和痕跡,這才帶著張家全順著原路,潛回了衡陽城。
之後彙合等得心焦的苗傾城,夫婦二人一同押解張家全,利用對方打造的通道遁去……
數天之後,青波城外的軍營。
行軍錄事元辰接到了心腹遞來的書信,攤開細看之後,臉色大為激動,當即指派心腹,於深夜前往城牆上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