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哲從理發店裏走出來,揚起手中的遙控器,那輛被他稱之為“黑駒”的凱迪拉克很合作的叫了起來,這叫聲讓江一哲感覺很舒服,他從容地跨進車內,翻下反光鏡照了照,很神氣的板寸頭。
江一哲有一副好身板,在體訓大隊訓練的他當初差點就進了國家隊,從初中起,他那天生的體育細胞讓他在體育中展露著非凡的才能,體育老師總說,江一哲,嗬,這小子天生就是塊搞體育的材料。於是在學習成績上並不出色的他在學校裏也算是個風雲人物了。哪次的運動會不是他大展身手的場地,很快,他就被市體訓隊的教練給掘走了,要知道,這年頭,發現一棵好苗子遠比培養一棵好苗子更重要也更難。
長期的體訓生活給了江一哲一個很有男人味的身板,江一哲對著鏡子扯了扯領帶結,他對自己很滿意,不過,他不知道,其實他還長了一雙很明亮的眼睛,我們姑且稱之為桃花眼吧,因為他不知道,這雙眼睛有多明亮多灼熱。
江一哲看了看手表,三點一刻,還早,給張總配完藥,他今天一天的工作就算是告一個段落了,老實說,對於張總,江一哲心中充滿的了敬佩,一個幾乎是白手起家,從揀地攤開始慢慢發展到現在,已經具有一定規模的集團化公司,而這個質的飛躍跨度僅僅是八年,八年,一個男人能從一無所有達到另一個高峰,僅憑這點,足矣讓江一哲歎服,有的時候,就算是有這個機遇擺在麵前,沒有能力消化它的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溜走,而像張總這類的人,就善於捕捉一些微乎其微的機遇,然後創造又一個利潤點。
江一哲想了無數遍,他希望成為像張總那樣的人,傻瓜才不想,一個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一個好兵,何況張總和他江一哲都曾是軍人,他們身上都潛伏著某種硬度和韌度。
張總對他是信任的,他們之間介乎於上下屬關係和朋友關係之間,在這中間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兄弟關係,像是在部隊裏兩人共同麵對困難的戰友。
江一哲為張總開車,江一哲的車技是一流的,剛從體訓隊出來的那會兒他就開上了車,在部隊裏,他又開了三年的車,車子早已根深蒂固地融入他的某種意念當中,就像人走路,該左轉該右轉,全憑人的一個念頭。江一哲握著方向盤時,感覺是踏實的,這手就像是身體的某根中樞神經,連帶著方向盤和他的念頭。
給張總開車,並不是簡簡單單的開車,既是開車也是左右手,就像行軍打仗,隻有將軍沒有士兵,這場戰爭沒有銷煙沒有經過也永遠沒有結果,或許,它,壓根就沒有開始。
江一哲的酒量很海的,他為張總擋住不少,張總的身體不好,不能喝多,江一哲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酒量,也許是遺傳吧,戎馬半生的江父,就是個例子,喝起酒來是不醉不歸的,如今年紀大了,酒量越發顯出醇厚起來。
江一哲也是很通人情事故的,生意場上的事,有些都是心照不宣的,從一個眼神一句話,得揣摸對方在想什麼,我這邊該怎麼做,上頭想怎麼做,我該怎麼配合他,江一哲和張總的配合是很默契的。有這樣的一個助手在,張總很滿意。
江一哲坐在車裏,播著張學友的歌,他打算在就近的飯店吃了飯,再開車溜一圈,然後直接到鄉村酒巴去,每周一次的戰友聚會,是雷打不動的死約會。
許輝和周冶成坐在鄉村酒巴的一個角落,他們點了兩碟花生米,剩下的就都是啤酒了,兩人都黑黑的,很大眾的臉,屬於在人群中極易被遺忘和淹沒的那種類型,在這個酒巴裏,唯一能引起人們側目的是他們桌上那一箱中華啤酒了。
酒巴裏正放著迪克牛仔的歌,很粗獷也很動情,燈光不亮,更多的是點著紅蠟燭,有點朦朧,吧裏的男男女女順著歌聲搖擺著,哼著,也有擲篩子的,流淚的,低笑的,聊天的,許許多多輕鬆的、發泄的、真實的東西流動著,在這個吧的空氣裏。
樂聲、酒盞的光影、牆飾和玻璃杯中的泡沫,妙不可言的女客,斯文而敏捷地站立在酒吧櫃後麵的男侍者,纖足疾步,穿行於酒客間的女侍者,穿梭交織出一種折射光暈中所有人像和物影的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