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公子,說吧,你這幾日天天跑來找老翁釣魚,究竟所求為何?”
“學生不敢欺瞞先生,幾日前學生從書院老師口中得知,元溪先生在這山中隱世,學生想來請學問,又擔心打擾了先生,這才出此下策。”韓逸拱手說道。
“哦,原來如此。”元溪先生眼神閃爍了一下,“是懷仁那個小家夥告訴你我在這裏的吧。他還在為那件事耿耿於懷嗎?”
說到這裏,元溪先生露出些許惆悵之色。
“老師一直心懷愧疚,有負於先生的教導,十餘年一直未中科舉,不能金榜題名,為先生揚名。”韓逸走出席間,麵對元溪先生,大禮叩拜,“老師托我,如果得見先生,定要替他行大禮,以表有負師恩之歉意。”
“哼,明知道我就隱居在這民泰山中,自己卻又不來見我。”元溪先生冷冷的哼了一聲。
韓逸對老師的作為自是不敢質喙。
“好了,你起來吧。”見韓逸在席間坐下,元溪先生才又開口說道,“我已經多年不收弟子了,你想找我求學怕是無法得償所願。”
聞聽此言,韓逸臉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不過,若是你有什麼疑問,可以到這草廬來,老朽可以為你解惑。”
“如此,便多謝先生了。”韓逸大喜過望,連忙拱手拜謝。
就這樣,春去秋來,韓逸每日往返於天都城和民泰山,在元溪先生的解惑下,對眾多先賢典籍的理解,也更加的深刻,許多疑惑之處,聽了元溪先生的講解,也都茅塞頓開。
轉眼,已是四年光景。
這天,韓逸照例提著一條新鮮的大魚上山。然而,等他來草廬的時候,卻發現草廬已是人去樓空。韓逸慌忙裏外找了一圈,草廬之中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搬走,隻留下了一封書信給他。
韓逸看完那封書信,才知道,原來元溪先生向往吳地風光,早有搬遷的打算,隻是因為韓逸求學之事,才耽擱至今。到了今天,韓逸已經算是學有所成,他也沒有必要繼續久留。
“先生,您要一路順風啊。”韓逸麵朝吳地的方向,躬身三拜。
回到天都城後,韓逸收拾好行囊,赴京趕考去了。此一去,便是匆匆二十年。韓逸高中狀元,在京為官,還被皇帝陛下召為駙馬。
時年,韓逸已是三十七歲,當他再回天都城時,一切已經物是人非。三個月前,當他街道兄長送來的家書,整個人當場便像被雷劈中了一樣,呆住了。
他的母親,去歲感染了風寒之症,又憂思於他,終於是病倒在榻,於今年六月撒手人寰。得到消息,韓逸立刻入宮麵聖,請求辭官還鄉,為母守孝。
當韓逸帶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女仆小夜和書童小靈,走進家門的時候,積鬱許久的悲傷情緒,終於爆發了出來。看著靈堂中,那沉重的棺槨,星夜兼程趕回家的韓逸,身心俱疲之下,卻是一頭病倒了。
“娘親,孩兒不孝啊。”
韓逸拖著病體,跪在靈堂之上,麵色蒼白無血,眼淚無聲的流下。
“子同,你不必如此,娘親從未怪過你,她老人家在世的時候,一直以你為豪。你不知道,娘親聽聞你高中狀元的消息時,有多高興。”比韓逸大上一些的中年人,站在他身後,戴著孝布,安慰道。
“古雲,父母在,不遠遊,子同未能做到,實在有負多年苦學。縱然我高中狀元,卻未能於雙親膝下盡孝,枉為人子,咳咳——咳咳——”韓逸說完,劇烈的咳嗽起來。他麵如土色,憔悴得讓人看了心疼。
“哥,娘親,娘親最後,有沒有給我留話。”韓逸鼓起勇氣問。
“娘親讓你,勿用自責,這麼多年,她從來麼沒有怪過你。”中年人說完,不由得歎了口氣,麵對著憔悴至此的弟弟,心裏一直以來對他二十年不回家看望雙親的責怪,也是淡了一些。
“子欲養而親不待,子欲養而親不待啊。”韓逸喃喃的說著,頭腦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一頭栽倒在了靈堂之上。
“來人,快來人,去請大夫......”恍惚間,韓逸隻聽到哥哥韓語昇焦急的喊叫聲。
此後,韓逸臥於床榻,身體日漸衰弱。皇帝聽聞消息,傳下旨意,令三位太醫至天都城為其診治。韓逸的發妻,悠寧公主聞聽韓逸病倒的消息,終日以淚洗麵。
就這樣,不到一年的時間,悠寧公主卻是先韓逸一步,病死在駙馬府中。當消息傳至天都城,韓逸如遭受驚天霹靂一般,幾乎崩潰,病情也變得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