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夜空下點點星輝,在這樣的夜晚,葉蕊卻獨自無眠,也不知為何,一陣心燥,憋悶得她隻想出去走走。
在這裏住了這麼長時間,皇宮後院對她而言依然是輕車熟路了,她就那樣緩步而行,無心的瞧著夜空下那些新抽出的枝椏,鬱鬱蔥蔥中似已有早春的花蕊點綴,還算不上姹紫嫣紅,卻也別有一番生機盎然的景象。
信步而行,卻不知為何,葉蕊竟走到了一處宮門口,宮門早已落鎖,瞧著那威嚴而高聳的漆門,幽深而沉重,她竟有種想要走出的衝動,許是在這壓抑的久了,她不由的歎了口氣。
想想也就罷了,在這宮中,多少想出走的女人,可惜沒一個敢於付諸行動的,也不知道就這麼衝過去會不會變成穿膛葫蘆,就算她再毛躁,也沒打算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葉蕊愕然一笑,抬頭間卻看到城牆上似有一人長身而立,衣抉飄飄,她這麼仰視著,那人就像是懸在半空中一般,帶著不真實的感覺。
站在那裏,是不是就能看得更遠些,看到那自由的世界?葉蕊不僅有些向往,也學著那人的樣子,拾階而上,剛登上城樓,卻覺一陣涼意襲來,這裏的風比下麵更大一些。
那人似沒看見她,隻抬頭望著天空,葉蕊悄聲走了過去,也學著他的樣子,望向了那片星空。
“要變天了!”突然的,那人竟冒出這麼一句莫名的話來。
葉蕊吃驚的看著他,風輕輕吹拂起他寬朔的道袍,周身灑滿了皎潔的月光,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地方,這樣一個周身仙氣繚繞的人物,葉蕊不由都有些登塔會神仙的錯覺,她不由一愣,不明白他指得到底是哪個天了。
看著葉蕊竟蹙眉瞧著他一臉的懵懂,陶中文卻悠悠一笑,“冬衣莫收得太快,過幾日就要起風了!”
葉蕊聽他這麼細心的囑咐,似懂非懂的道:“你會看天氣?”
“貧道觀天象!”陶中文卻特特糾正道。
葉蕊禁不住衝天翻個白眼,有區別嗎?
陶中文似瞥見了她那淘氣的白眼珠子,不僅不為所怒,竟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氣氛一時竟變得好了許多,不似剛才的壓抑。
葉蕊瞧著陶中文一聲不響的拂袖而去,飄飄灑灑間還真有種飛起來的感覺,她不僅順著他行走的方向看去,無意中卻看到了城樓下另一個身影。
他是那樣的孤寂,就那樣獨自立於宮門前,抻頭向著宮苑深處眺望著,隱約可以辯明似毓慶宮的方向。
淚水不自覺的溢了上來,婆娑而下,無聲無息,聲音似哽在了喉間,這種時刻,竟將將不能言了。
她蹣跚著撲到城樓邊上,也同樣伸長了脖子的瞧著他,在這黑夜中,不知為何他竟顯得那樣無助。
那回眸看似很久,實則卻也隻是一瞬之間,就在他即將隱身於黑暗之中的時候,不期然間迎麵卻對上了陶中文。
陶中文瞧著他陰鬱的臉,臉上那輕快的笑容微微一僵,似頓了一下,卻依然迎麵走了過去。
“要變天了,八王爺可準備好了?”
又是那句沒頭沒尾的話語,卻說得八王爺驚詫的瞪大了眼睛,看著陶中文淡定的笑容,一時竟似不知該怎樣回答。
陶中文卻拂袖而笑,高深莫測的道:“八王爺隻記好了,自己的初心不要變,其他的都是會過去的!”
八王爺愣愣的看著他,還沒等他言語,陶中文竟又自說自話的離開了,眼中帶著那明若燦星洞察世事的光輝,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當葉蕊激動的衝下樓去的時候,卻不想人早已沒了身影,望著那緩慢合上的宮門,她不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