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板嗑起了瓜子,示意她也嗑。

“陸燃的媽媽,以前是隔壁那條煙柳街最有名的小姐,我承認,她比我多幾分姿色。”講完這句,眼裏多了點惆悵。

“她知道自己職業的特殊性,不小心懷孕簡直就是萬劫不複。估計是,孤零零一個人太久,竟悄悄把小孩生了下來。”

“有了小孩一切都不一樣了,她開始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了。但從肮髒的地方爬出來哪是那麼好爬的,那地方就像泥潭,一不小心就會被吸回去。”

“沒錢,隻能繼續接客。一眨眼過去,陸燃都上幼兒園了。同學們老師們都看不起他,罵他野種。”

講到這,女老板笑著搖搖頭,似乎回憶起他當時的模樣。

“陸燃不管不顧,把學校裏每天發的小餅幹攢著帶給他媽吃。他覺得,這是他吃過的最美味的東西。”

“在陸燃上幼兒園的第二個月,他媽媽點燃煤氣,自殺了。原本她隻想炸死自己,房子留給陸燃。但偏偏,那天她姐姐給她換了瓶新煤氣,爆炸威力大了十倍。屍骨、房子,那是一樣都沒留。”

到這,菠菠已經不敢聽下去了。

淚眼摩挲。

女老板繼續說道:“這邊的人嘴碎,陸燃的姨媽再怎麼不想管陸燃,也隻能管了。但他的這個姨媽真的是一毛不拔,除了給他提供個住的地方,其餘一個子兒都沒給陸燃花過。”

女老板臉上露出難得的悲傷,對哭得不成樣子的菠菠說:“學費有政府的幫扶,所以小陸燃最大的困難就是吃飽穿暖。”

“小時候,街邊鄰居看他可憐會接濟他點,沒人給他吃的時候,他就去翻垃圾桶。長大後,他什麼髒活累活都幹過,就為了活下去。僅僅是為了能活下去。”

女老板沒想到自己會被自己講哭,背對著菠菠擦了擦眼淚。

“陸燃再怎麼苦,也都熬過來了。”

“小妹妹,以後要帶他多回來看看我。畢竟,那十年的除夕夜都是我和他過的呢。”恢複往日言笑晏晏樣子的女老板,認真地對菠菠說。

菠菠哭著點點頭,盡管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立場來答應女老板。

她沒想到,自己在因為爸爸媽媽沒幫她買芭比娃娃哭的時候,有人連吃飽飯都是一種奢侈。

從旅館出來,菠菠哭得缺水,吃瓜子也吃得上火。

她很想立馬去找陸燃。

來到酒吧前,不知道他在不在。

菠菠聽到了後邊的巷子裏有打鬥聲,還有黃毛說話的聲音。

她皺著眉頭,悄悄走過去。

黃毛男、黑臂男、寸頭男他們都在,還多帶了幾個人。

被他們打得那個人,正是陸燃。

菠菠立馬捂住嘴,著急萬分。

她要怎麼辦。

報警,對,先報警。

菠菠報了人生中第一個警。

黃毛拿著一個酒瓶在手裏顛了顛,對掛彩的陸燃說道:“怎麼,打我的時候,有想過今天嗎?”

其餘人都得意挑釁地看著陸燃。

“砰——”酒瓶破碎的聲音。

流血的不是陸燃,是他懷裏的女孩。

黃毛眯著眼,覺得有意思起來。

這女的對陸燃真是一片真心啊,還給他擋酒瓶。

白癡。

“你們……我報了警,警察馬上就來。”菠菠覺得右背肩膀痛的要爆炸,說話都不敢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