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孤舟隱沒,輕輕蕩漾,從船底推開的波紋慢慢遠去,若仔細看,才會發現這裏有一艘小舟。
米五穀手持魚竿,盤腿縮在艙內,可就算昨晚白老師幫著照看了一晚,今兒仍是病怏怏的毫無精神。想到一大早就出發的老師,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將魚竿插在雙腿之中,用屁股坐穩,這才一手提起桌上的食盒,一手從裏頭選了點吃食。
天下九洲,新月洲地盤最小,高手最少,發展最慢,說得更直白一些,就是沒有懸浮島,還是最窮的一個洲。但要說新月洲沒有一點好,那也絕對不是,新月洲有兩大古老叢林,其中妖獸眾多,若是打殺了做成菜肴,那是實打實的山珍。
這些被做成菜肴的妖獸,在兩千年前叫做“仙珍”,不過隨著妖族在東西獸洲站穩腳跟,如今早已經不能這麼叫了,不然扯皮打架,都討不到好。
隻是不管叫山珍海味,還是叫仙珍佳品,這些其實都無所謂,隻要手藝人仍在,這門賺錢的活終究會流傳下來。加之妖獸畢竟是妖獸,不能化形,就終究成不了妖族,是以這買賣經過這麼些年,妖族早就不管了。你新月洲要出口多少妖獸,那是你們自己的本事,隻要不打東西獸洲的主意,隨你們鬧去。
米五穀看著手中以妖獸肋排做成的“辣回香”,將它放在鼻尖一聞,噴香!這才想到那叢林中的大妖,會不會是因為這事才要打出來。
他狠狠咬了一口,頓時滿嘴生津,肉香四溢,味道甜中帶辣,辣中有麻,麻裏藏著一份輕酸,外脆裏酥。
好吃!
囫圇幾口吞下,又舔了舔手指頭,準備再在褲腳上擦一擦,可想到這是小霜做的,又把手收了回來。往身邊瞧了瞧,沒見著能擦手的,於是乎歎了一聲氣,前傾彎腰,準備放江水裏洗一洗。
“咦?起霧了?”
米五穀揉了揉眼睛,趕忙探頭打量,江麵氤氳水汽緩緩漂浮,一絲絲,一縷縷,似是鴛鴦纏頸,相互糾纏在一起,慢慢形成一抹輕紗,遮住了遠方天水。
一陣清風吹來,在水麵帶起一片漣漪,撞上那輕紗,便驀然炸散,白霧蒙蒙,似是粉塵。
伸手在水中搓了搓,米五穀便收回了身子,看著外頭霧氣越來越濃,總感覺事出有妖。
他皺眉瞧了一陣,見那霧氣似是到了飽和而不在增多,便不自覺的伸手探入食盒之內,抓住了一塊“辣回香”,隻是剛剛摸了一手油,又立馬縮了回來,嫌棄的甩了甩手,幹脆擦在了束腰之上。
又一陣風吹來,卷起了霧氣。突然“吃”的一聲輕響,是某物從船頭擦過,然後“咚”的一聲砸入水中,接著便是“嘩啦啦”一陣落水聲。
米五穀一驚,忙拽起魚竿站了起來,扶著篷子探頭望去,外頭白霧依舊,但能看到一條軌跡殘留在霧氣之中,是從右邊上空斜射下來,穿過船頭,砸進左邊江水之中,倒是是何物,瞧不真切。
“什麼鬼玩意?”米五穀嘮叨一聲,轉頭朝著右邊上空看去,突見一點星芒閃耀,眨眼間便從頭頂呼嘯而過,之後“咚”的一聲炸響,水花四濺而起,又如大雨傾盆,澆灌在舟身。
術法!這他娘的是術法啊!
米五穀正自震驚,又見光芒一閃,同樣一道呼嘯聲從身前穿過,再次砸如水中。
這次看得清楚,確定是術法無疑,那光芒乃是一根一尺長的冰槍,速度奇快,力道肯定不小。不等他思考,右上空突然雲霧炸散,現出幾道身影來。
一人居中,是個身著淺綠長袍的女子,此時正背對著米五穀,瞧不見麵容。她懸空而立,右手持劍直指前方,左手成劍指搭在劍柄。她四周四人,均是黑衣帶著麵罩,同樣持劍在手,卻是雙手交扣將劍豎在身前,隱隱有光圈環繞,極像是一種陣法。
此時女子開聲,聲調清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狙殺於我?”
米五穀聽罷,大皺眉頭,心道這女人是不是個傻子,都被人狙殺了,此時不想著逃跑,居然還有心情問這些廢話。
隻聽四人哈哈大笑一陣,然後其中一人開口出聲,語氣生硬別扭,像是彩排時沒有背熟台詞,極其尷尬,“我們是……不會告訴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不過嘛,等你落……入我們四人之手,倒是可以跟你說說雅侯的事情。”
唉喲喂!我的娘親誒!這他娘的是什麼操作,不都露底了嗎?不爭氣的東西,四個打一個囉嗦啥啊!米五穀斜眼上看,一臉的不信,心裏頭更是恨不得把那四個人痛罵一頓。
再看那四人也不著急動手,裝模作樣圍著女子轉圈圈,便對那個“雅侯”產生了興趣,隻是米五穀左想右想,都記不起宇鳳國還是宇奇國有侯爺這個稱呼,更別說還要帶一個“雅”字了。
女子將長劍挽了一個劍花,身子也同時轉了過來,一雙丹鳳眼左右轉動,頗為靈動,白皙的臉上掛著一抹桃紅,櫻唇小巧,微微嘟嘴,似是受了委屈一般惹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