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瑜每天埋首賬冊裏,當某天早上醒來,思雨告訴她,今天不用去商行的時候,顧明瑜才拍著額頭,恍然大悟,原來春節已經悄然而至。
這些天的學習,時間雖然短暫,卻讓顧明瑜感受到了兩輩子從來沒有過的充實。退去浮華和焦躁,恍然已將自己置身其中。
蕭瑟與歡樂交織,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高樓飲美酒,幾家流落在街頭。顧明瑜搖了搖頭,注定是個不平凡的年夜。
往年,大年三十的晚上,顧姓全族將先前往祠堂祭祖,中午在祠堂吃團年飯,之後各自回家小團年,守歲,今年亦不例外。
顧敬領著一家大小到的時候,祠堂裏麵已經擠滿了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見門口來了人,都齊齊的看了過來,或淡漠、或嘲諷或挑釁,當然亦有討好的笑,隻是都沒有站起來迎接的。顧敬的眼眸沉了沉,掃視一周,大家或都轉頭繼續交談,或心虛的地下了頭,竟然沒有一個起來讓個座給孕婦。
顧敬扶著閔氏走到角落位置,親自給閔氏搬來一張凳子,安排閔氏和顧明瑜坐下,才匆匆的帶著顧玗往祠堂去參與祭祖儀式。
祭祖是男丁的事,是不允許有婦人參與的,因此年輕的婦人們都在這後院候著,等著男人們結束祭祖,再一同用餐。
顧明瑜無聊的觀察著四周,發現也有老實心軟的婦人想起身讓個座,也被旁邊的人給拉住,搖搖頭,示意她看向另一處。顧明瑜順著那人的示意也看過去,確是二嬸在那處和幾個身份較高的婦人在說話。距離太遠,顧明瑜聽不清具體在說什麼,隻偶爾傳來的小王氏爽朗的笑聲,和周邊奉迎的笑聲。
似乎是感應到這邊有人在看她,小王氏轉過身,笑容在臉上凝結,見是閔氏,挑釁的“哼”了一聲,又轉過身去繼續交談。
顧明瑜有點不解,明明二嬸現在是一位勝利者,為何她還要如此的針對娘親。不惜哄動眾人鼓勵娘親。顧明瑜有點氣憤,將自己的困惑說了出來,閔氏卻“嗬嗬”的笑了起來。
“她那是嫉妒,越是得到過的人,欲望就會越大,越想要緊緊抓住自己沒有的東西。”顧明瑜大致明白娘親是在說什麼,也癡癡的笑了起來。娘親是一個被愛滋養包裹的女人,隻有這樣的人,才不會去嫉妒別人擁有什麼,坦然的麵對自己的生活。
顧明瑜似乎有點明白為何娘親會在爹爹去世後不久就病逝,也沒有了娘親拋下她獨自離去的心結。
顧明瑜靜靜聆聽周邊的談話,談論最多的當然是欽差查私鹽的事情,說起封鋪的事情,或唏噓,或後怕,或擔憂,或幸災樂禍。隻是顧家是書香世家,從商的畢竟隻是少數旁支,像顧敬這樣的嫡枝嫡長子從商的根本沒有,因此大多數人還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態,等待著看顧敬這根異種有怎樣的命運。
顧明瑜了然,怪不得眾人相比以往看起來更加的冷漠和疏遠,原來是覺得他們大房注定要被私鹽案拿下。隻覺眾人愚昧,他們是如何斷定他們大房將會被拿下的呢?難道僅僅憑的是現在拿下的都隻是商戶嗎?他們難道不知道向來官商勾結,大案背後必有巨貪的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