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津塢劃出了大片荒地,布置了陣法驅趕毒蟲野獸,一個個嶄新的院子便在流民手中拔地而起。
他們都急著入住,不用誰催促,不用誰監督,他們幹活依舊賣力。
車夫注意到了塗山鈴的眼神,歎氣道:“別人都道我們南津塢好,才能吸引這麼多人來定居,可誰又知道我們這些本地人的辛酸苦楚呢?
“我們的生活本來就很累了,要找碗飯吃不容易,現在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太厲害的人就不說了,跟我們沒關係,可絕大部分人卻都跟我們一樣,幹的是力氣活。
“趕車又不是多難的事情,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有人搶我的飯碗,哎,生活越來越艱難了啊。”
塗山鈴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於大勢來講,孫密這一手,確實讓孫家獲益了,可從細節來講,將會有無數像車夫一樣的人會感覺到窒息,其中的辛苦和無奈,不是別人勸慰幾句就可以消減的。
車夫揉揉臉,又笑了起來,“瞧我,說些有的沒的惹您心煩,您不用在意,充耳不聞也就是了。”
塗山鈴叩叩車廂,馬車停了下來,她跳下了車。
她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回頭說:“種地雖然靠天吃飯,可家裏有地心裏不慌,這些人都南下來了梅州,他們帶不走他們的地,汾河南岸將有大片良田空置,這個時候去買,應該非常便宜,畢竟都是沒人要的東西。”
她撂下這句話,便慢慢朝梅嶺行去了。
車夫將塗山鈴的話細細咀嚼了一遍,忽然感覺整個人的念頭都通達了。
是啊,這些人腦子不清楚,以為梅州是世外桃源,跑來搶他們的生活,他們原本也沒覺得生活多好,給這些人又有何妨,他們去白撿這些人不要的生活,豈不是更容易?
晚上得好好跟親友說道說道這事兒,他真覺得可行。
不過得偷偷地跑。
他可是聽那些流民說了,他們跑的時候,河津耿氏可是花了大力氣阻攔的啊!
塗山鈴也就是隨手撒下一顆種子,至於效果會有多好,她也不知道。
孫密坑了耿庭芳,她隨手坑孫密一下也不會有心理負擔,耿庭芳到現還無條件地護著她,就憑這一點,誰害耿庭芳她都不答應。
梅嶺花都謝了,人少得可憐,她一路上山,隻偶爾看到了一兩個放風箏的少年,便沒什麼人了。
她不知道孫典在哪裏,隻能信步而走,沒走多遠,便聽到放風箏的少年罵罵咧咧地朝山下去了。
“三天兩頭來畫畫,還要清場,真當這梅嶺是他家的啦,煩人不煩人!”
“你少說兩句吧,人家姓孫,這梅嶺可不就是他家的嗎?!”
塗山鈴耳朵動了動,有一隊人朝她這邊靠攏過來。
她聽聲辨位,繞著來人而行,確保不會被找到。
直覺告訴她,那位畫畫還要清場的孫家公子必是孫典無疑。
她要上去看看。
以她的能力,不想被一群門人發現,那些人還真發現不了,她成功地避開了所有耳目,朝著呼吸聲最為密集的地方而去。
那裏肯定有很多人拱衛。
那裏肯定是塗山鈴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