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時張月然蛾眉微皺,怒火已衝到了印堂,大聲用一個標準的後鼻音狠狠“哼”了一句,便大踏步地走出去。留下不知所措的慕天雲和失望如喪家之孔夫子的朱大渴三人。
朱大渴(比張月然更加上火):“什麼東西,輸了便輸了,怎麼不講信用?”
蔡俊(唉聲歎氣,轉頭意淫起那美女荷官):“小美女,這麼晚了,該下班了吧?吃宵夜去嗎?我請客!”
錢文鍾(神情緩和,麵部褪紅消腫,失望地說不出話來):“唉,命呀。”
慕天雲倒是很陶醉於張月然那最後的一個蹙眉。古人沈約之《六憶》雲:“笑時應無比,嗔時更可憐。”“可憐”即是“可愛”,張月然今晚的小女兒姿態,倒是十分迷人。不禁又想起唐伯虎的《妒花歌》,覺得裏麵的女主人公與張月然此時此景頗有相似,如出一轍。想到動人處,不禁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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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知大學的社團年會很是托大,搞得像是末日審判,又如古羅馬的法庭。一個小羽毛球場規模的練舞房裏,臨時搭建起幾排階梯狀分布的環形桌椅,中間圍了個被告席,借大會組織者輪番發表廢話。年會辦得有如天朝的世博和奧運,“有關部門”、“相關責任人”和“各級領導”相當重視,卯足了勁要把麵子做足。先是接連一個月在廣播站不分晝夜地插播會徽征集廣告,可惜一個月時間告罄,行知的莘莘學子都像是經過了3·15消協的專門培訓,對其鋪天蓋地的宣傳免疫。而後會歌的征集又經曆了比**還重大的挫折,這回倒是有人參與了,並且是熱情參與。可熱情並不代表有水準,寄來的歌曲不是《草泥馬之歌》,就是《亞美蝶之歌》,稍微有點文化背景的詞曲作者,又是《法克魷之歌》,沒一個正經的曲子可用。會徽、會歌征集的失敗,令學生會那群官僚分子倍感羞怒,嘴裏左一句刁民右一句刁民,見人就罵,並揚言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還行知一個和諧校園。這個方針政策的實施直接導致了年會隻邀請各社團一把手參加,成了名副其實的“領導人峰會”。
“現在大會進行第一項,有請精武學生會會長、大三人文社科學院人力資源係0702班班長蔣借石同學致大會開幕辭。”司儀不知是哪裏找來的,黑絲筒襪,露肩短衫,塗脂抹粉,頭發上染了一種不黃不紅十分折中的顏色,整體感覺並不像是個大學女生,倒和港台夜店裏的坐台妹有幾分神似。
送走“坐台妹”後,輪到蔣借石大放闕詞。老蔣再度出山,風華依舊,一秉政治大腕的作風,談笑風生,套話連篇。隻見老蔣把“口若懸河”這一奇觀發揮到了極致,談笑間唾沫星子似九天銀河傾盆而下,墜入凡間。隻不過這銀河的殺傷力有如酸雨,所到之處異臭難當,繞梁三日不散,真能叫人被臭死。當然人類並不缺乏死法,好比十九世紀時的戈雅、熱裏柯、德拉克羅瓦、拉馬丁、波德萊爾,曾描述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死亡。到了解剖學進步,工業文明發展,又多了一項“累死”(也叫“過勞死”)。如今中國成了全球焦點,死法也厚積薄發出新的花樣,什麼躲貓貓死、喝水死、洗臉死、骷髏死,不一而足。再看會場裏的接近老蔣的那群“屁民”們,一個個早已被口水淹死。
“大會進行第二項,有請各社團主席發言。”那個“坐台妹”再次驚豔亮相。看得出此妹似乎覺得自己還不夠媚,是以趁蔣借石發言的當口,又補了一次妝。粉上撲粉,膏上加膏,妖上加妖,雪上加霜。
“關於校慶,我們手談聯盟決定舉辦‘行知杯’圍棋友誼賽,與白鹿原大學城裏的其他幾所兄弟院校切磋棋技,共同進步。這是日程安排、讚助名單以及參賽學校報名表。這次友誼賽初定於鯨魚溝舉行。”圍棋社社長李長鎬一字一句道。此時的他看上去銳氣全無,忘花亭一役之後,李長鎬一節課也沒再上過,一個妞也沒再泡過,潛心棋道,修身養性,是以終於有了幾分圍棋大家的淡定,一臉死人般的冷寂,活像加繆筆下那些冷得徹骨的“局外人”。
“唔?這名單上怎麼會有……‘吳清元’?”蔣借石翻看清單,見首頁“參賽人員表”中赫然印上了上任手談聯盟主席的大名,不勝唏噓。
這一聲唏噓引來了全場人的熱情,那些女生們像是在沙漠裏挖出了一瓶“農婦山泉”一樣開心,紛紛展開討論。
李長鎬還是一樣的淡定,緩緩地說了句:“吳清元學長歲已畢業,但屆時將會以手談聯盟榮譽主席的身份參賽。”聲音聽似有氣無力,卻已蓋過了那群女生的嘰嘰喳喳。
“罷了罷了,手談聯盟的事就這麼定了,接下來請天涯驢友團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