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汪小莊頭滿心不甘願,他還是不得不哭喪著臉在第二天的醜正末尾,也就是半夜四更時分,悄無聲息地推著一輛板車,帶著兩壇子酒摸到了姬鳳瀾她們所住的院落。
那輛板車平日裏是用來運送農具的,看上去有點髒,但一身短打裝扮的姬鳳瀾和碧翠一點都不嫌棄,緊趕慢趕地將她們三人床榻上的被褥都抱過來了,一層一層鋪好,將至今還處於昏迷中,但脖頸傷口已經開始結上一層薄痂的紅翡放了上去。
“就算你們走了,也有極大的可能被抓回來的。”汪小莊頭雖然知道希望不大,但還是忍不住提醒。
碧翠如今看汪小莊頭簡直和看垃圾沒什麼分別。
她撇了撇嘴,“那就是我們自己的事了,用不著你操心。”
如今的碧翠可是做夢都盼著能夠盡快離開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
“碧翠,別和他廢話了,趁著莊子上的人還在睡夢中,我們趕緊走。”
姬鳳瀾率先提著一盞昏暗的羊角燈走出了院子的大門。
碧翠不敢有絲毫怠慢的推著板車跟在後麵。
板車車輪駛過莊子上的泥土地麵時,發出了吱嘎吱嘎的聲響。
偶爾,路過泥土地上的小碎石子還會嘎嘣嘎嘣的脆響個兩下。
這樣的動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裏委實有點大。
碧翠聽得心裏發慌,下意識抬頭去看姬鳳瀾。
姬鳳瀾明明沒有回頭,卻仿佛覺察到了她的視線般,用格外沉穩地聲音說道:“別怕,人在進入深度睡眠後,是很難吵醒的,除非你主動走到他們跟前去推搡他們。”
不過話雖如此,她還是從地上撿了好幾顆碎石子藏在了腰帶裏。
醜正時候的冬天無疑是非常冷的,這樣的冷也讓沈莊門口的護衛們變得陽奉陰違起來。
他們不約而同的縮在兩邊的角房裏烤火,腦袋一點一點的,半眯著眼睛迫切盼望著換班的時間。
“……這些人都是周媽媽當日留下的,我……我可使喚不動。”眼瞅著離大門越來越近,汪小莊頭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我讓你準備的東西你都放進酒裏去了嗎?”姬鳳瀾懶得看他那戰戰兢兢的模樣,
汪小莊頭愣愣點頭,“放……放進酒裏去了,可、可是平日裏他們從不正眼看我,又怎麼會吃我帶來的酒呢。”
“今時不同往日,在這樣的數九寒天,在這樣的深更半夜,誰又能夠拒絕得了一碗讓人全身都要暖和起來的烈酒呢?你直接拎著酒過去就好,他們肯定會吃的,不過,你得自己想一個給他們送酒讓他們開門的理由。”姬鳳瀾忍著厭惡把汪小莊頭招到自己跟前來低聲警告道,“我奉勸你在這期間老實點,好好表現,否則……”
“我懂,我明白,您放心,少奶奶!我發誓,我一定努力替您辦事,絕不打歪主意!”本來因為靠近少奶奶,聞到她身上幽幽體香,又有些想入非非的汪小莊頭下半身近乎本能的就是一陣抽痛,趕忙一疊聲表態。
姬鳳瀾直接無視了他的表忠心,“去吧。”
汪小莊頭揉了揉自己凍僵的麵孔,深吸一口透心涼的冷空氣,拎上那兩壇子酒,朝著莊子門口的右邊角房走去。
大雍以右為尊,通常護衛隊的小隊長們都是在右邊的角房裏歇腳。
汪小莊頭一湊近,角房裏就有了動靜。
今日守門的恰好是護衛隊的領頭。
“這不是咱們的汪小莊頭嗎?”那隊長先是看了眼汪小莊頭手中拎著的酒,隨後才帶著幾分輕慢地,跺著腳問:“眼下烏漆麻黑的,你不在熱氣烘烘的被窩裏睡大覺,玩的是哪出啊?”
其他幾個護衛聽見動靜,也強打起精神看了過來。
食君之俸,忠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