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今心外酒樓。
“顧幫主近日來,似乎精神不佳。”店裏夥計放下托盤,憂心忡忡道。
賬本師傅老張一邊記賬一邊道:“還不是因為咱幫主聰明一世,卻遇人不淑。”
“你是指那個··叫什麼笙田的?”夥計恍然大悟,“也是。聽說咱幫主為了救他,去求了青龍教季教主呢,結果呢,那笙田一活過來,人就消失了,連句謝都不留,枉咱們幫主那麼盡心救他。呸!人渣。”
老張歎了口氣道:“聽說,咱們幫主的出生被視為不祥,小時候沒少吃苦頭。這孩子阿,雖然腦子聰明得人神共憤,心底卻是柔軟善良。我這老骨頭,心疼阿。”
夥計嘴巴一撇:“要是咱幫主心眼凶狠些,憑他那腦子,還不攪得武林風生水起阿!”
“咱幫主是正經商人,可沒那狼子野心。”老張道。
葉歸離將手裏的幾袋藥材放到櫃台上,微笑道:“麻煩你們,能幫我把這些藥熬一下嗎?另外,我想要兩壺清酒,溫的。”白日裏他並沒有說,在擋招的時候,自己心脈還是受了些損傷。再低微的內力,打到沒有內力的人身上,那還是多少有不可忽視的傷害的。一到夜裏,葉歸離迅速修護了下心脈,基本感受不到疼了。隻是拖到夜裏,耽擱了修護的最佳時機,還是喝些藥穩妥一些。
夥計接過,熱心道:“好咧,這位公子,火候要幾分?”
葉歸離抓抓頭:“這個··”
老張拿起藥材,放鼻下嗅了嗅,然後給夥計:“有山香草,最多八分火,熬半個時辰。”
夥計點點頭應下,轉身進了廚房。
“這位公子,你年紀輕輕,內力卻罕見得深厚,何故會受傷?”老張嘴上問話,手上卻未停,撥著算盤。
葉歸離微微一愣,隨後笑道:“我受傷是意外。但師傅,你會武功?”
老張笑道:“我可是這酒樓管錢的,要是不會那麼幾下子,來個小賊強盜什麼的,如何招架?”
“說得也是。師傅真厲害。”葉歸離道。
酒樓三樓最幽靜的一角,是安排給顧幫主的住處。
裏麵一片黑暗,床上的人縮在被子裏,手緊緊抓著被角,呼吸時急時緩,喉頭發出細細的哽咽聲。
他身處在無盡黑暗中,孩童時的哭聲縈繞在耳邊,不遠處隱隱竄出一個光點,本以為是希望,走近才發現,那是團越燃越烈的火焰,而這將是他葬身之地。
他張大嘴呼救,卻隻引來一片沉默,無數雙眼睛帶著點畏懼,冷漠無比地看著這一切。
看著即將纏上身體的火苗,他想要跑開,可無論怎麼掙紮,手腳仿佛被綁住一般,動彈不得。
絕望,恐懼,驚慌徹底把他逼得崩潰,嘶聲裂肺地大叫一聲後,他漸漸暈死過去。
在眼睛閉上的最後一刹那,仿佛看到一條銀色的鏈子如水蛇般,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無盡的黑暗裂了一條縫,照進來的亮光蓬勃而溫暖。
背光站著兩個年輕的少年,耀眼奪目。
“他是我們救的,現在他的命就是我們的。你們容不下他,就讓我帶他走。”
“他身帶骷髏胎記,是極惡,是不詳!!自從他出生,我們村莊就旱災洪災交替,民不聊生!大師說了,必須火刑這困住惡靈的□□,才可消滅這作惡多端的惡靈!!”
“一派胡言!納西,幫哥扶一下他,我們走。”
“嗯。哥,中原人好凶,我不喜歡他們。”
“納西,這隻是中原人裏極少數的一些壞人。”
“真的嗎?”
“當然。”
·····
“阿卡王駕崩了!!”
“哥,父王他嗚嗚”
“納西,不要怕。你還有哥哥哥哥一定護著你。”
“哥,是不是是不是我們害死了父王?”
“納西?”
“是我們把之久帶了回來之久他身上有惡靈他”
“納西,這話不能亂說!之久和納西一樣是好孩子,父王之死跟他沒有關係。”
“哥哥嗚嗚對不起”
·····
顧之久猛得睜開眼,慢慢直起身,雙手抓著頭,使勁揉了揉,剛才是怎麼了,為什麼全身上下都是冷汗,為什麼情緒會起伏得這麼厲害?剛才是做夢了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一點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