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說書先生口中當日鮮血染紅城樓的場景從眼前巍峨堅實城牆上看不出一絲遺跡。
羅晞望著城門口川流不息的人群好奇又興奮地睜大了眼睛,薑梵則盯著那城樓半晌拿帕子拭了淚。
劉平章打發了人回府報信便引著她們先去了城隍廟。
“女郎,那便是我同你說的那位先生了。”羅晞跳下馬車,轉身去扶母親,就聽平章先生在她耳邊說道。
她順著劉平章的目光望去,哪看得見什麼先生,一群花紅柳綠的小娘子將一個卦攤團團圍住。
一輛華蓋雙轅馬車在距離他們數丈之遠的地方停下,一個身著如意雲紋羅衫頭戴白色幕籬的年輕女郎扶著一個小婢子的手款款而下,身姿窈窕體態婀娜,羅晞看直了眼。
“怎樣,女郎,我南國女子的風華不比你們北地女子差吧?”劉平章望著羅晞的神色問道,這小女郎的確有趣。
“是不差,可是比我長姐還是差了一些。”羅晞問母親:“阿娘,你說是不是?”
“休要胡言亂語。”薑梵也舉目望去,那位娘子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身形微微一頓,緩緩向這邊走來。
薑梵拉過羅晞的手歎氣:“你要有你阿姐一半沉穩知禮阿娘就不必這般操心了。”
“四娘見過平章先生。”那娘子徑直走到劉平章麵前,斂衣一拜。
“不必多禮。”劉平章轉向薑梵:“夫人,這位是程四娘。程家主長女,程良娣內侄女。”
“程四娘拜見夫人。”程四娘從善如流行禮。
聽聞是兄長良娣的侄女,薑梵便回頭吩咐婢女去取了見麵禮來。
相互見完禮,正寒暄間,羅晞的目光被卦攤旁邊一位賣字畫的老者吸引,那老者鶴發童顏,身若古柏之狀,著了一身白布衣,飄然出世之姿。
羅晞有意過去攀談幾句卻並不想買字畫,在有機會溜去賭之前,銀子得省著用。她喚過阿姝從馬車上取下個錦盒,走到那老者麵前。
“小娘子是要買字還是買畫?字十文一幀,畫二十文一幅。”老者滿麵笑容瞅著羅晞。
“老伯,我不買字畫,我這裏有一幅字,想請老伯給裝裱一下。”羅晞打開錦盒遞上臨行前從兄長那裏求來的字。
老翁展開紙,眼神一亮:“小娘子,你的字寫得真好,比翁寫得強多了。能不能給翁也寫上幾個字,就充作裝裱的費用。”老者的笑容越發慈祥。
羅晞慚愧:“這字是我兄長寫的,我的字寫得不好,我還是給老伯銀錢吧。”
“十兩銀子。”
“十兩?你一幅字才賣十文,裝裱一下卻要收我家女郎十兩銀子?你這老翁真是奸詐!”
阿姝叫罵到,別人的奴婢要替主人受過,女郎卻說她一向一人做事一人挨打,她身邊奴婢的用處在於她不便丟臉時替她丟臉。
羅晞握著錢袋就要往袖中塞,突然被人搶了去。
“十兩就十兩。”劉平章從羅晞的錢袋中取出一塊銀子,丟給老翁。
羅晞氣的牙癢癢。劉平章趕緊將錢袋還給羅晞:“女郎莫生氣,你不知,這老翁是個老頑固,說多少便是多少,從來不二價。”
他探究地望向老翁,似乎是想從他滿麵紅光的笑顏上看出幾絲端倪。
“幼娘,快過來,下一位就該你了。”薑梵站在卦攤前喚羅晞。
程四娘立於卦攤前心中忐忑,族中適婚年紀的姐妹大都已議定了親事,唯有父親遲遲不肯將她許人,母親心中著急,聽聞近日城中來了個測姻緣測的極準的算命先生,便借著上香回府的路上領著她來問一問,沒想到半路卻被貴妃召進了宮,隻得打發她自己過來。
羅晞湊上來瞧程四娘起卦。這算命先生算法奇特,不用蓍草龜殼推演也不問生辰八字,隻令問者自己著了六枚銅錢往桌上奇奇怪怪的卦圖上一拋他便能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