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吃過早飯,他們就準備啟程往山州去的時候,百草這會靈力已經基本恢複了,但她仍是有些不放心的看著駕車的桑和。
他們換了一輛大馬車,車廂裏可以躺三四個人,還能放下生活必要的陳設,麟夢若在裏麵照顧時醒時睡的阿旭和一直沒醒過而緒眠,桑和就負責駕車。
“怎麼?”
桑和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回首詢問。
“你會照顧好她的吧?”
鳳昭和暫時還沒醒,如若強行帶著他去山州反而更有可能招致危險。
於是他們商定的最後結果是百草陪著鳳昭和留在小屋裏治病,等鳳昭和痊愈了再循著引路紙鶴去找他們。
“我死,她也不會有事。”
猝然來的春風催生的這草地如今已是一片青綠,與他們幾日之前來的時候已然完全不同。桑和坐在車邊上,半曲著腿,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今日仍是一身白衣,長發僅隻是用木簪束起,微風卷起他的發絲,在風雨欲來的天色下翻飛,他眉目舒朗冷淡,竟是將那一抹穠麗媚色壓得徹徹底底。
百草忽然覺得,這個一開始以無比弱勢的態度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漂亮的過分魔族,可能真的遠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但是捫心自問,百草卻發現自己居然一點也不擔心把緒眠交給他——或許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來他眼中對於緒眠的渴望和近乎癡迷的喜愛。
其實昨夜緒眠又發了一次病,她就看著桑和急得甚至來不及找道,硬生生的靠牙齒撕裂手腕的傷口喂她喝血。
“別急,沒事,不怕,緒眠,不怕啊,我在。”她記憶裏緒眠發病的場麵驚心動魄,她幾乎也是第一次看見緒眠發狂似的向其他人索取。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桑和自己已經是滿臉淚痕,就連遞到緒眠唇邊的手腕都在發抖,可他安撫緒眠的時候卻沒有半點的張慌,他護著緒眠的發頂,把緒眠緊緊的扣在懷裏,仿佛隨時隻要他一個不慎,懷中的女孩就會消失不見。
……
想到這裏,百草仰起頭,複雜的看了桑和一眼:“我知道,你會照顧好她,我隨後就來,拜托你了。”
語畢,她後退一步長身下拜,再抬頭的時候神色莊重無比。
“我要對你說的也是一樣的,鳳昭和就拜托你了。”
桑和的眼神滑向了她身後的屋子:“鳳昭和這人就是個實心眼,表麵看著風流放蕩,其實有什麼事情都喜歡憋在心裏,他不願意說,我也不能逼他。”
他看百草滿臉迷惑的回望,忽然輕笑了一聲,呢喃道:“是我失言。”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他身後的馬車車廂裏,早就等的不耐煩的麟夢若猛地拉開了簾子:“再不走就趕不上宵禁了,今晚睡在郊外可不安全!”
“走吧”
百草長出一口氣:“其實走到今天,我們仍舊不知最後的結局會如何,我們自以為會成為主導者,殊不知,一切或許從來就沒有定數,走吧,我相信你,既然讓我們遇見你,那麼就說明你會是那個變數的。”
——
路上的時候麟夢若同桑和換了一次,讓他進去休息休息。
“知道你體力好,老狐狸,歇歇吧,也不差這一會,我自小習六藝,駕馬車算不著什麼”
麟夢若自從知道他不是人之後,並沒有桑和預想裏的鄙夷疏遠,反而多了點……敬老愛幼的意思?
桑和感覺自己在她眼裏忽然成了一隻老狐狸了似的,還是那種渾身是傷隨時會死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