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久沒有睡的這樣深沉。

從下界以來,各種瑣事拖累,饒是她體質再強也難免有疲憊的時候,這一次她睡得舒服極了,於是等到緒眠悠悠醒的時候,她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這好像不是在馬車上麵——身下的床鋪柔軟卻又不至於讓人感到炎熱,四周的熏香也是極其淡雅的,風卷簾動,環佩輕響,讓人心曠神怡。

“!”

緒眠猛地坐了起來,桑和正坐在一旁看書,看她起來了,笑道:“醒了?”

“你怎麼不叫我!”

緒眠手忙腳亂就要爬起來,是桑和哭笑不得上去摁住了她:“誒誒誒,冷靜點,你才睡了一柱香不到!他們鬼族的婚禮要到黃昏之後!現在才剛剛到午後,你急什麼啊?”

緒眠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佩之剛剛來過一趟,給你送了緩解冥河水功效的藥劑,看你在睡,於是看你喝了完了她也就走了。”桑和看她思索了片刻坐了回去,也順勢就在她旁邊坐下,捧著書打趣道:“感覺好點沒?”

“沒什麼事。”

緒眠本就是金剛不壞的神體,這點小病小痛對她來說也就是一時:“你先給我說說注意事項。”

“什麼?”桑和從書裏抬起頭:“什麼注意事項。”

“婚禮啊。”

緒眠皺皺眉,似乎對於他的輕鬆散漫很是不滿意:“這對於女子來說是最重要的日子了,我作為一個外族人,是佩之親自請來的,雖然我不了解,但是認真學習,不能給她丟人。”

“如果你成親呢?”

桑和望著她,神色溫柔又淺淡的,像是隨口一問:“如果是你,你希望…會有什麼樣的婚禮?”

“其實我也不知道。”

緒眠回憶了一下自己和方楚那匆忙的成親,有些苦惱的搔了搔臉頰:“這方麵我沒什麼經驗。”

“鬼族的結親儀式不複雜”

桑和垂下眼眸,應當是有些後悔自己提起這麼個問題,故而說的時候語氣也不是很愉快:“整個流程來說……倒是和人類的區別不大,隻是最後的環節是要舞劍的,新娘新郎舞劍。”

說到此處,桑和伸出食指在自己麵前的茶杯中輕輕沾了一點水珠,隻見他指尖微曲,那些水珠飛到桌麵上化作了兩個人形,隱約能夠看出是一男一女,他們站在桌上各自手持一柄長劍,桑和指尖微微擺動,那兩個小人也像是被賦予生命似的舞動了起來——他們的舞蹈是緒眠之前從未見過的的種類,男人的力量感與女子的柔美相結合,在這方寸木桌上,以這剛柔並濟的較量與纏綿之間讓人感受到生命的更迭與希望。

緒眠在這時候居然也是看呆了。

一曲舞畢,小人完成使命,再度化作水珠又落了下來,濡濕了桌麵。

“就是這樣。”

桑和懶洋洋的指了指桌麵濕了的位置:“最後一個環節是他們夫婦二人舞劍,據我所知,人間大抵是沒有這樣的環節的。”

這倒是有趣。

“這鬼族與我想象中的倒是不太一樣。”緒眠一邊想著,四周望了望,隨口說道——她上一次,也是之前唯一一次經過冥河,那是回歸本體的必經之路,如今第一次深入鬼族內部,卻發現鬼族並沒有什麼可怕的鬼氣纏繞,或是暗不見天日的壓迫感,相反的是,這裏的氣候溫和怡人,她如今暫時休息的這地方大抵是一艘巨大的寶船,隨著水浪漣漪微微起伏,程度剛好不至於讓人頭暈目眩,又能有些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