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離開白姨娘屋子之後,尤氏看著一片狼藉的屋子,躺在地上虛弱的白姨娘,還有那兩個挨了不少拳腳奄奄一息的丫頭,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我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要來世上走上這麼一遭。”尤氏一邊哭著,一邊吩咐下人將白姨娘扶到‘床’上,又讓好生的將兩個丫頭送回了她們的屋子。
“太太,您快別哭了,仔細傷了身子。”銀蝶在一邊勸著,她自己倒是也忍不住眼淚。
自從兩年前老爺出了事,這整個寧國府裏算是遭了秧,太太姨娘、丫頭小廝哪個都被老爺狠狠地整治過,就是在太太麵前的臉的她,也讓老爺打掉了大半條命,太太一直跪在‘門’外都沒求得老爺手下留情。也算是她自己命大,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到底是熬了過來。
“白姨娘,你怎麼樣?”這幾年間的相處,大約是同病相憐的苦楚,倒是叫她們妻妾之間的感情和睦了不少,也沒有從前那些後院的醃髒事,更是用不著爭寵,倒是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如何應付賈珍保得‘性’命上了。
這會,尤氏看著‘床’上的白姨娘那駭人的樣子,心裏苦的不行,也有種兔死狐悲之感,又開始掉起了眼淚。
“太太別哭,我還算是好的,隻是可憐了碧蓮和紅藕。小小的年紀就遭了這大罪,隻求太太多憐惜,給她們找找大夫,盡盡人事吧。”說著,白姨娘也忍不住哽咽起來。她是清楚的知道賈珍下手有多狠,尤其是在碧蓮和紅藕撲上來之後,那更是往死裏打。
尤氏拿著帕子掩著‘唇’,也小聲的‘抽’泣著,拍著白姨娘的手點著頭,若是不知道此間情境者,沒準都以為這是‘交’代後事呢。
“大夫還沒來嗎?”尤氏略略止了哭聲,揚聲問道。
“大夫來了,太太。”銀蝶趕緊上來回報。
此時的大夫已經在廂房裏看見了翠縷和紅藕的慘狀,被這一下子唬的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從沒見過這麼慘的事。這兩個丫頭被打的這副模樣,這哪裏還能活得下去。
那大夫嚇得連連搖頭,說趕緊準備後事吧。根本不肯再多看一眼,那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如何來的。大夫一邊嘴裏罵著晦氣,一邊匆匆的往外走,還沒走出去,就讓尤氏使人攔了下來。
大夫無奈的被攔住,此時再想出去怕是不能了,於是隻得跟著下人去見尤氏。
尤氏坐在堂中主位,端著茶杯也不說話,隻是低垂著眼簾,抿了一口茶,這才緩緩的抬起眼來。
“太太。”那大夫看著這架勢也不敢怠慢,趕緊上前行禮。
“你今日在我府中可見著什麼了?”尤氏似是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話。
就是這一句話,嚇得那大夫後背的衣裳都濕透了,他趕緊回道:“什麼都不曾見過,不過是一個姨娘偶感風寒罷了。”
“是了,就是這麼個意思。銀蝶,賞。”尤氏深深的看了那大夫一眼,說著一擺手。
銀蝶就拿了一封銀子出來,塞進了大夫手中,再著人穩妥的送了大夫出得府去。
“哎……”那大夫走後,尤氏身上的氣勢就都卸掉了,在這寧國府中當了這些年的太太,即使她曾經是小‘門’小戶的‘女’兒,現如今也是能撐起這一時半刻的。為了這寧國府的名聲,她不得不威脅那個大夫,不然這些糟心事傳了出去,這府裏的哥兒姐兒就沒臉活著了。
“太太,碧蓮和紅藕怎麼辦?”銀蝶憂心的問著。
“先吊著命吧,能活多久是多久。”尤氏也歎了口氣,現在隻能聽天由命了,看她們能不能‘挺’過來。
尤氏將所有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她獨自坐著想著心事,自從老爺添了‘毛’病之後,她是將這寧國府裏上上下下都管得如同鐵桶一般。當日她抓到了兩個碎嘴的婆子,就在‘私’下裏瞎說老爺的瞎話。她氣得直接堵了嘴在寧府所有下人麵前打了十板子,又當眾扭去了官府,這才算是給他們立了個規矩。
從此,這寧國府的下人都老實了很多,更沒有人敢去外麵傳瞎話,將這府裏的風聲‘露’出一星半點去。尤氏又將大部分的婆子都打發了出去,就留了幾個得用的,丫鬟們留下的也多是家生子或者是死契的,因此關於賈珍的事竟是除了這寧國府中水深火熱的眾人以外,沒人知道了。
賈珍在姨娘丫鬟身上發泄了一通之後,隻覺得情緒平和了許多,於是他閑閑的往書房走去。進了書房,賈珍惡狠狠的盯著掛在正中的那一軸美人圖,吩咐身後的小廝道:“去叫蓉兒媳‘婦’來伺候我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