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艱難的改變(1 / 2)

“川軍的一係列異常舉動令人擔憂,如果我們把川軍占領宜昌和出兵大冶看成是單純的利益行為,那就大錯特錯了!”

說到這兒,蔣介石有些激動地站起來,他的表述方式非常平實,身形挺直,兩手毫無動作,讓人感覺有點兒僵硬拙笨,沒有像汪精衛那麼輔以手勢自然而然生出極大的感染力,但是奉化口音的官話說得字字清晰,從容不迫:

“本人認為,川軍半年來的所作所為,完全是有目的、有計劃的勢力擴張,而且必然獲得了四川各級政斧和迅速發展的明煮黨的支持。諸位不妨回想一下,這一年來四川督軍蕭益民和省長張瀾都幹了些什麼?

“在西麵,他們做得最徹底也最成功,連續五年有條不紊地堅持西康建設和西康移民計劃,而且取得了巨大成績,川軍不但成功占領整個西康和大半個藏省,而且仍在不斷搶修道路,同化康藏土人,三萬久經沙場、裝備精良的四川邊軍,如今正在步步為營向南挺進。

“由此可見,四川軍政兩界已經形成共識,他們不惜冒著歐美列強的反擊和國際政治的孤立,不惜頂著列強的貿易製裁壓力,以極為罕見的強硬手段,逼迫英國人做出讓步,從目前英國駐華公使和眾多領事官員公開發表的言論來看,蕭益民和張瀾他們成功了

“可是,在三個月之前,有誰不罵四川方麵的幼稚無知和異想天開?有誰不取笑蕭益民的飛揚跋扈和不知量力?”

孫中山緩緩靠在椅背上,沉思起來。

汪精衛驚愕地望著他印象中木訥多於機敏、行動多於言語的蔣介石,眼神極為複雜,臉上溫和迷人的微笑緩緩消失了。

唯有與蔣介石朝夕相處的劉秉先不住點頭,深以為然。

恐怕在廣州整個革命大本營中,隻有劉秉先才知道蔣介石的深沉與睿智,才了解蔣介石擁有的非凡思考能力和高遠眼光。

蔣介石下意識地抬起手,擦了擦被短胡子刺癢的嘴角,繼續說道:“從目前康藏地區的安定和英國人的反應來看,四川已經完全解決了來自西麵的威脅和土人叛亂等問題,否則他們根本沒有精力和能力突然掉頭東進,先是借響應燕京政斧的號召為借口,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出兵宜昌並占而據之,隨即由蕭益民高調出麵,與燕京政斧特派官員、湖北省政斧官員和曰本方麵舉行會談。

“結果大家都看到了,川軍一個師和六艘炮艇組成的江防團,名正言順安安穩穩地占領了宜昌,占領了這個扼守長江咽喉、連接五省商道的戰略要地,根本沒有出現之前我們的同誌和全國各大勢力所預測的混亂與戰爭,這不得不令我們好好反思,畢竟我們的看法被證明是完全錯誤的。”

“是啊!當初連我都認為蕭益民會在湖北本地勢力、北洋政斧和曰本的強大壓力下騎虎難下,唯有撤回四川消弭戰禍一途,就連北洋軍中智勇雙全的少壯派將領吳佩孚都做出同樣的預測,但是結果……實在是出人意料啊!”孫中山感慨不已,頗為自責。

汪精衛是當初最不看好蕭益民的人,他對川軍出兵宜昌發表的所有言論,都是對川軍和蕭益民的抨擊和譏諷,他從來沒有料到事情會遠遠超出他的理解範圍,因此聽到蔣介石暗含怒憤的話,看到孫中山臉上的自責與失落,汪精衛也跟著長長歎息,並沒有在這個時候再開口找不自在。

“介石,坐下說,繼續。”

孫中山似乎受到很大觸動,神色變得嚴峻起來。

蔣介石應承一聲坐下,頗為艱難地整理一下因激動而散亂的思緒:“從甲午戰爭以後,恐怕全中國再也沒有一支軍事力量,敢於與強橫的曰本軍艦對峙,可是蕭益民他就敢幹,所以他得到了我們誰也不敢想的回報,盡管仍然麵臨曰本人從方方麵麵展開的報複和壓製,但起碼他堂而皇之地占領了宜昌,占領了這個對四川來說無比重要的橋頭堡和交通咽喉,從而為川軍出川奠定了最為有利的基礎。”

“其次,蕭益民在所有人還看不清楚他的目的之前,立即拋出了擁有漢冶萍四成多股份並要完全收購漢冶萍的消息,引發全國巨大震動,同時也引發全國民眾的愛國熱情,對剛剛放棄幹涉宜昌的曰本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危機。

“已經連續十幾年每年都從漢冶萍運走上百萬噸鐵礦砂的曰本人,哪裏還有精力去和蕭益民糾纏已經失去的宜昌利益?事情的發展,正如我名所看到的一樣,曰本人不得不拋開與英國人之間的協定,由政斧官員和曰本企業家代表出麵,單方麵與已經成為漢冶萍最大股東的蕭益民展開談判。

“先生,諸位,這幾件事情無一不是經過精心策劃和長時間準備的結果,每一招都令人驚歎和欽佩,可之前我們黨內普遍對蕭益民和四川政斧報以鄙視,甚至認為四川軍政兩界無比的幼稚和魯莽,不知道大家現在是否還持有這樣的看法?”

說到這裏,蔣介石加重了語音:“那麼,蕭益民為何在與曰本人談判的關鍵時候,以平息大冶鐵礦工人罷工為名,突然派遣一個團的重兵,占領大冶礦區和碼頭?難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曰本人的利益,就不怕曰本方麵的報複嗎?他這麼做,是否還有別的我們無法看到的政治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