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將在外(1 / 2)

坐落於湖北省南部的公安縣,雖然規模不大,在千百年的滄桑巨變中越來越不顯眼,但在曆史上卻是赫赫有名的兵家必爭之地,三國時期的吳、蜀兩國交兵的主戰場便是公安。

名聲不顯的公安古城經過曆朝曆代戰火的屠戮,已經沒有高大巍峨的城池和寬闊的護城河,但是這座坐落於長江南岸的曆史名城,仍然以南依湖南、東連武漢、西接巴蜀、北通豫陝的地理優勢,仍然擁有“七省道孔”的稱謂,可見公安在湘楚大地上重要的軍事地位。

遺憾地是,湖北督軍王占元及所有鄂軍將領,均對公安縣城沒有足夠的認識和重視,也許是逐年萎縮的稅賦使然,也許是武漢三鎮和鄂東地區自辛亥以來勃勃發展的經濟活力掩蓋了古城公安的光彩,也許是湖北各軍都認為——公安西有荊襄和宜昌屏障,北有漢水天塹,順流向東就是重兵鎮守的武漢,所以誰也沒有在公安縣城駐紮重兵,一年前就因北洋內訌被趕出宜昌的鄂軍第一師,僅僅隻是派遣了一個新軍連領著一千五百名地方鄉勇駐紮。

淩晨五點,天上忽然下起了陣雨,初秋的江風已經微微刺骨,位於城南大聖村口和城西王家台的兩個出城哨所外連個站崗警戒的士兵都沒有,城南警戒哨所的一個班官兵仍在淅瀝瀝的秋雨聲中鼾睡,城西王家台哨所裏卻是燈光明亮,推牌九的響聲和叫罵聲不斷響起,誰也不知道一場大禍就在眼前。

黑暗中,一隊隊全身濕透的官兵,正在以急行軍的速度由南向北,合圍公安。

路邊破廟裏的川軍第四師少將師長王鍵和參謀長何其武聽完偵察連的報告,相對苦笑一下,連命令都懶得下達,隻是隨意地揮揮手便坐下,高聲吆喝快快生火烤一下身上的軍裝,否則待天亮進城的時候,有損威嚴。

第四師兩個團屬偵察連,幾乎在同一時刻踹飛了城南、城西兩個哨所的大門。

區區數十個疏於訓練、軍紀敗壞的守軍士卒,在轉眼間就被牢牢控製,位於城東江畔的朱家渡口,突然出現三百餘名殺氣騰騰的川軍將士。

兩聲槍響過後,用粗纜繩係在碼頭鐵樁上的唯一一艘巡江機輪上站滿了荷槍實彈、怒吼聲聲的川軍官兵,十餘名渾身臉色發白的公安江防大隊敗兵舉著武器,一個接一個跪倒在死不瞑目的兩具屍體旁。

碼頭上的營房裏,已是哀號連聲,百餘名駐軍被凶神惡煞的川軍將士押解出營房,一個個衣衫不整跌坐在雨水中,麵對上百個黑洞洞的槍口,渾身瑟瑟發抖。

直到這個時候,絕大多數被俘者仍然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位於城中的縣衙,在街對麵軍營燃起的熊熊大火映照下一片混亂,包括縣太爺在內的十餘名大小官僚和七十餘眷屬,已被驅趕到大廳裏,第四師特務營三百弟兄正在有條不紊地羈押俘虜、封存檔案和搜索庫房。

先頭主力團完全控製縣衙對麵空蕩蕩的軍營,正在組織官兵撲滅馬圈和糧倉燃起的熊熊大火,整座縣城很快就被一萬六千川軍將士徹底占據。

天色剛亮,雨點由大變小,漸漸消失,沸騰的公安縣城逐漸恢複了秩序,川軍各部開始以排為單位,進行全城大搜查。

根據俘虜的交待,官兵們從一戶戶人家中將夜宿在家,或者四處藏匿的駐軍和鄉勇逐一揪出來,押解到城中軍營,細細甄別。

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敲打著萬餘民眾本就惶恐不安的心髒,三百餘匹戰馬自城南飛馳而來,最後在縣衙門口盡數停步。

牛高馬大的特務營長跑到馬隊前方的棗紅馬前,大聲報告:

“師座,城中駐軍和鄉勇全部解決,俘虜守敵一千二百七十三人,打死負隅頑抗企圖燒毀軍用倉庫的敵軍軍官七人、打傷三十餘人,我軍各部無一傷亡,所有俘虜均已羈押在對麵軍營之中,除三十六團仍在搜索城北兩個鎮子之外,其餘各部均已完成任務,現正在休息待命。”

“不錯嘛,僅用一個半小時就控製縣城,而且無一傷亡,非常了不起我們四師從來沒有打過這麼輕鬆的仗,哈哈!武器裝備繳獲如何?”王鍵滿意地問道。

特務營長有些氣餒地回答:

“公安的守軍都是窮光蛋,各部報來的繳獲數字,隻有三百五十多支長短槍,火炮和機槍連個影子都沒有,倒是從平民家裏搜出不少梭鏢和鳥槍……”

“格老子的,怎麼會這樣?”

王鍵側身下馬,無奈地搖搖頭,大步走進清理一空的縣衙。

參謀長何其武領著一群參謀和陸續趕來的旅長、團長,緊隨而入,通信連迅速架設無線電天線,擺好手搖發電機,準備向宜昌前敵指揮部發報。

縣衙正堂,轉眼就被師部參謀們弄得麵目全非,兩張八仙桌並攏在正堂中央,作戰地圖已經平整地攤開,手裏仍然拿著軍用水壺的王鍵和何其武,圍在地圖旁邊,開始低聲商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