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第28章(1 / 3)

朱鷺就是這樣的性格——張揚外放。哪怕是她最不想做的事情,她也會調動所有的力氣去做,而且在外人看來她仍舊是興衝衝。即便她再不喜歡浪費時間在煮茶煎藥這種沒什麼意義的事情上,但每當師傅要求她這麼做的時候,她還是會第一時間燒水煎藥。

她的師傅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不僅僅在她看來,別人也是這麼看的。他們都來自延安郡,在那裏出生長大。無父無母的她遇到了師傅,很幸運不用剛剛出生就死在荒郊野外,也健康地長大了。

在外人看來“好心到滿溢出來”的師傅撿到了一個女孩,沒有想到送養給別人,反而自己養大。本身自己的生活就過得很苦了,明明醫術一點也不差,卻一年四季門可羅雀,常常揭不開鍋,現在還要養一個看上去病怏怏的嬰兒。

可以被傳聞傳言傳唱的故事永遠都會有一個讓大家都想得到但都不敢想的轉折,朱鷺很幸運,師傅也很幸運。她並沒有在成長的過程中不幸死掉,而師傅也遇到了貴人,可以讓他進軍營當大夫,有固定的收入和住所,而且在短時間內不用擔心生計問題了。

每次煎藥的時候,朱鷺都在想同一個問題,確切一點來說,她都帶著一點兒埋怨地認為,師傅在延安郡的時候這麼久以來懷才不遇,都是因為他配的藥實在是太苦了。還沒有煎的時候就很苦,煎的時候坐在一旁都跟著一起苦,更別提喝進肚子裏了。

朱鷺喝過,從前生病的時候,師傅也給她配藥,配的都是狠藥。即便知道喝了之後睡一覺,醒來就能保準神清氣爽,但喝進肚子裏實在需要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天曉得小時候她是怎麼喝下去的,每一次都是長時間的鬥智鬥勇,師傅也不止一次提起她曾經因為不想喝藥而揪下一把他的白胡子。

不記得了,朱鷺也不止一次地說過,她是真的不記得了。不過沒有說出口的,是如果現在她還要喝這種苦到讓人流淚的藥——她真的看到過那些強壯的士兵因為這種苦藥而流淚——她一定會再揪下一把師傅的白胡子的。

不知道這副藥是給誰的,但那位可憐的幸運兒真是要倒黴了。這麼久以來,朱鷺還是第一次煎這種藥,苦到連蒸汽都無法忍受。她捏住鼻子,往火裏添了一些劈得很細的柴,身下的馬紮差點因為她的動作側翻。

火燒得大了一些,估摸著馬上就要沸騰第三次了,朱鷺就打開了藥罐子的蓋子,她有準備,知道味道不會好聞,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的薑木當然沒有這個準備。

薑木“哇”了一聲,慌忙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他本來還想蹲下來,以便可以近距離觀看煎藥的過程,但現在他根本不想動,又覺得突然離開不是特別好,反而坐立難安。

朱鷺被他嚇了一跳,幸好沒有從馬紮上摔下來。今天陽光正好,她穿的是最寶貝的粉裙,她可不想被很難洗掉的泥土沾染。

她側抬起頭,微皺著眉頭,看著薑木,問:“你有事兒嗎?”

薑木點了點頭,他確實有事。如果不是有事,他就算在閑著,也不會來找朱鷺的。他有點愣,但也不傻,看得出來朱鷺因為某個他尚未得知的原因,而不待見他。

“什麼事兒?”朱鷺又問。

他仍舊捂著鼻子和嘴巴,好像稍微放鬆一點,這苦味兒就會鑽進他的一呼一吸之間。心裏即便清楚,並不會有多大的害處,但如何也受不了這種苦味,比人間還要苦。

薑木往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鬆開一點捂得嚴嚴實實的手——不行,這個距離不行。他又往後退了一步,再一次小心翼翼拿開手——這個距離勉強可以。

“你的師傅,讓我來找你。”薑木的聲音悶悶的,說完一句就要歇一會兒,“這藥,是給我的。”

朱鷺聽到之後就笑了出來,太戲劇性了,原來這個倒黴蛋是他呀。想來也是,據她所知傷病員裏沒有需要煎藥的,而再據她並不那麼靠譜但關鍵時刻還是能派上一點用場的醫術所知,薑木大病初愈,仍需要鞏固一副藥。

“那,恭喜你了!”朱鷺一開始隻是彎眉笑,後麵看著薑木這個滑稽的樣子,就變成了捂著肚子坐在馬紮上亂笑一通。

薑木又往後退了一步,這種苦是他受不了的,他也一時接受不了自己即將要服下這劑苦藥的現實,這是一種特別的酷刑。

“一定要喝嗎?”薑木問道。這問題有點傻,他也承認,但當一個人想要逃避的時候,哪怕隻有一絲可能,哪怕問出來會顯得自己很傻,那也要說出口。

朱鷺看上去很高興,不是那種刻意挑起的高興,而是發自內心的高興,薑木看得出來。即使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朱鷺在知道他要喝這副藥的時候,會這麼開心,但開心總不是一件壞事。

“嗯!”朱鷺用力點了點頭,“一定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