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起,我想你了。”

牙齒打著顫,聲音含混不清,沈時顏哆哆嗦嗦地出口。

這樣深的夜,這樣曖昧的話語,成功令季雲起的呼吸停滯。

她的發絲淩亂潮濕,因為衣著單薄,又在濕寒的冷夜裏走了許久,渾身上下侵染著涼冽的寒氣,整個人瑟瑟發抖,不管不顧抱住季雲起,秀氣的鼻尖埋在他胸膛裏深嗅,是熟悉的清新沉香。

男人懷中升騰的熱氣溫暖了她被南方冬夜侵襲後微涼的臉頰。

“你怎麼…來了?”季雲起出口的聲音有些發顫,總不可能是來求和的。

“哼,我不來找你,你都不去找我,好久不見了,想你了嘛。”

季雲起的臉色古怪起來,但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攬著沈時顏進門,九十平的兩室一廳,實在與他如今的地位不符,卻是五年前他和沈時顏的甜蜜小窩。

“多久沒見了?”

終於問出口,季雲起聽到自己沙啞顫抖的聲音,心底湧起一股自嘲。

自從在回家路上遇到經曆車禍後的沈時顏,他心中盤旋一晚的疑慮終於在這一刻到達巔峰。

沈時顏,像是失去了某些記憶。

“哼,你竟然不知道?什麼破電影,要去雲南那麼遠的地方拍,沒有我的這三個月你是不是過得很瀟灑自在?”

雲南。三個月。

兩人在一起短短一年時光,唯一一次長時間的分別便是他去往雲南拍攝【風浪】的那三個月。

她的記憶好似回到了五年前。

“沒有,這不是一結束,就回來找你了。”季雲起強迫自己回到五年前的情境,低聲應答,嗓音裏不自禁透出即將失而複得的喜悅。

“你這叫找我?竟然把我送到家就自顧自走了,我生氣了,嗚嗚嗚。”

沈時顏趴在季雲起身上,男人感到衣衫上暈開一小片潮濕,他輕輕抬起埋首於他脖頸裏的女孩的腦袋,溫柔擦拭著滿布淚痕的小臉。

“怎麼了?哭什麼?”季雲起半生的好性子都用在了沈時顏身上,這個對他從來都無心無情的女人。

“我今天晚上不是去參加酒局嘛?有壞蛋騷擾我。”沈時顏抹了抹眼淚,嗬嗬一笑,“幸好我機智,把他揍了一頓,跑了出來。”

聽到女孩的講述,季雲起眉眼顫動,他記得這件事情,發生在五年前,卻不是像現在這樣,從沈時顏嘴裏親口說出來。

“以後不會了,有我保護你,嗯?”季雲起抱緊女孩,大掌輕拍她的頭頂,以示安撫。

一陣敲門聲響起,瞧見沈時顏臉上倦怠的神色,季雲起哄著她躺到沙發上,起身開門。

不出所料,是助理小丘回來拿鑰匙。

“起哥,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

軟軟的女人嚶嚀聲傳來,兩人神色皆是一怔,小丘臉上布滿震驚,這是時隔五年他第一次發現季雲起家裏有女人的存在。

不過他完全理解,成年男人,總有特殊需求的時候。

小丘頓了頓,還是叮囑季雲起,“起哥,我剛剛在樓下好像看到狗仔出沒了,你…小心點。”

季雲起清雋的眉眼動了動,黑色眼瞳似千年寒湖,誘人深陷,喉結輕滾,最終落下的隻有簡單三字,“知道了。”

回到客廳,看到沙發上安靜睡著的沈時顏,季雲起有些出神,他被定在距離女人一步之遙的地方,不敢上前。

他怕,如果按動了某個開關,那人就會像鏡花水月一樣,驟然消失。

室內不知道沉寂了多久,忽然一道低糯女聲,含混著一絲細碎的哭腔,鑽入季雲起的耳底,“啊…滾開…”

密密麻麻的哭聲浮蕩在逼仄的客廳,季雲起趕忙大步跨過去,他輕拍沈時顏的肩膀,“沒事了,我在呢。”

沁人心脾的沉香氣息縈繞在周身,仿若是低沉又熟悉的男聲起到了安撫作用,沈時顏閉上眼睛,徹底睡了過去。

季雲起徹夜難眠,他對著天花板發了長久的呆,心底是對馬上到來的明天的害怕與抵觸。

如果,明天一到,沈時顏醒來,恢複了記憶,該怎麼辦?

假若明天的沈時顏依舊是頒獎典禮上的那個她,清冷孤傲,淡然漠涼。

今晚發生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短暫的快樂衝昏頭腦,他本已熬過難捱的五年,而剛剛的幾十分鍾猶如罌粟,令人上癮,任誰也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失去。

胡思亂想到遠邊的天空開始放白,季雲起終於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睡得並不安穩,季雲起的腦海裏播放著各式各樣的畫麵,一會是兩人年少戀愛的甜甜蜜蜜,一會是鏡頭下沈時顏決絕的單身聲明,場景一轉,頒獎典禮上兩人的形同陌路,家門口女人嬌俏地撲進男人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