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蘇嘉沐便尋了個由頭向內務府要了一批身手矯健的侍衛,待六皇子搬至她的鳳藻宮後,她便命這批侍衛早晚分做兩班輪守在鳳藻宮外。
而裴景誠初至鳳藻宮,心內還有些新鮮勁兒未消散,太監小吳子便陪著他在鳳藻宮院內的紫藤花架處觀賞了一番。
“皇後娘娘當真是個有意趣的人,這紫藤花美極了。”小吳子望著眼前隨著微風搖曳的紫藤花,由衷讚歎道。
裴景誠的全部注意力卻被紫藤花架旁的秋千吸引了過去,他已有許久未曾蕩過秋千了,可如今他已是個大人了,不該再做如此幼稚之事。
隻是他到底不舍地望了那秋千一眼,這才生硬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該去向母後請安了。”裴景誠便說道。
小吳子察覺到了裴景誠的視線,可他也不敢多說些什麼,殿下這些年過的極為不易,好容易才成了這深宮中唯一的皇子,卻遇上了那權勢滔天的賀雲洛。
殿下隻得收起骨子裏的玩耍天性,作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沉穩樣子來。
小吳子正要侍奉著裴景誠往鳳藻宮正殿裏走去,卻聽得自家主子又連聲詢問道:“讓你查的事,可有什麼音訊?”
小吳子一愣,隨後才答道:“小人從張德清的徒弟那裏打聽出,那杜大人的嫡孫女明日會去大國寺上香。”
裴景誠低眉斂目,讓小吳子瞧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你做的很好,去領賞吧。”輕飄飄地扔下這句話後,裴景誠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鳳藻宮的正殿內。
小吳子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內愈發酸澀不忿。
自殿下的生母慘死以後,殿下便把自己的那顆心鎖了起來,從前他也是個會哭會笑喜形於色的純真稚童,可這一切都隨著沈才人的死亡而煙消雲散了。
若是殿下的生母還在,殿下興許還不會如此陰鬱沉默。
但願皇後娘娘這個養母能給予孤零零的殿下一些溫暖。
裴景誠進了鳳藻宮後,便見蘇嘉沐靠在窗棱旁,正捧著一本話本子仔細賞讀,微光落在她白皙無暇的俏麗麵容上,將她襯得如畫中走出來的清靈仙子一般。
裴景誠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隻沉聲行禮道:“兒臣給母後請安。”
這一聲方才把看話本入迷的蘇嘉沐喚了回來,她便訕訕地將那話本收了起來,起身走到裴景誠麵前道:“以後景誠便要和母後一起住在這鳳藻宮裏了,若是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就和你婉兒姐姐說。”
裴景誠清俊的麵容上仍是那一副尊敬萬分的模樣,隻見他又朝著蘇嘉沐行了一個全禮道:“多謝母後關懷,鳳藻宮寬敞又別致,景誠歡喜的很。”
養子如此禮貌客氣,蘇嘉沐喉嚨口的關懷之語便有些說不出口,她正在思索該說些什麼來打破這尷尬的氛圍時,卻聽得裴景誠說道:
“母後,兒臣明日想去大國寺上香。”
蘇嘉沐略有些詫異,這是養子第一次向自己提要求,雖然讓他貿然出宮著實有些危險,可自己也不得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相處機會,若是這一回拒絕了景誠,隻怕他再也不願向自己提任何要求。
權衡之下,蘇嘉沐便莞爾一笑,溫聲詢問道:“景誠要去大國寺做什麼?”
裴景誠好似早已料到蘇嘉沐會有此一問,便迅速接話道:“明日是兒臣生母的忌日。”說著便垂下頭,一副十分落寞的樣子。
蘇嘉沐不免心內一軟,裴景誠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幼童罷了,他自然會思念自己的生母。
更何況她從婉兒口中得知了六皇子坎坷的身世,他的生母從前隻是個在禦前端茶送水的宮女,機緣巧合下被先皇酒後寵幸,按例被封為才人後,一個出身低賤的宮女自然淹沒在了美女如雲的後宮中。
是以,裴景誠從前不過是個極沒存在感的不受寵皇子罷了,謹小慎微慣了的他在成為宮中唯一的皇子後也沒有忘記自己的生母,可見這孩子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
六皇子越念舊,蘇嘉沐便越放心,將來自己把他送上皇位後,他應該也會記掛著自己的恩情,讓自己過上頤養天年的好日子吧。
蘇嘉沐的目光便愈加柔和,隻聽她說道:“好,隻是要多帶上些侍衛,宮外畢竟人多眼雜,母後有些放心不下。”
裴景誠自然是恭恭敬敬地應了。
翌日一早,裴景誠便帶著小吳子以及不少禦前侍衛一起往大國寺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