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異樣的感覺從腳邊升起,幾息間爬滿了玲瓏的軀體。她皺眉,低頭看去。
隻一眼,便中了術。
熒綠的火,自裙角燒起,一路而上——她的衣服燒著了!
“火……火……救,救命……”玲瓏痛呼出聲,慌亂著拍打火苗,倒地翻滾,卻是毫無用處。
人力所為如何能滅虛幻的火呢。狐火隻是狐狸的幻術,若人中了術,便如烈火焚身,最終渴痛而亡,但屍身完好,並不會有燒灼的痕跡。
玲瓏反應過來,趕緊扯掉衣裙,縮在門邊。這衣物皆是出自子夏之手,有防寒隔火刀槍不入之能,玲瓏身上並未受傷,但狐火沾染蔓延,屋中一片熒熒滅滅,幾成火海。
她得出去。
玲瓏看向地麵一側,翻滾間從袖中掉落的儲物團扇躺在一片火焰之間,就快被燒到了。她深吸一口氣,小心挪了兩步,眼疾手快撿進手裏。
好在,此時外麵也沒了動靜。玲瓏趴在門上聽了聽,狐狸好像離開了。她必須出去了,否則狐火早晚會將她吞沒。
一手將團扇緊緊握在胸前,一手慢慢將房門拉開一條縫,她伏在門邊,從縫隙向外窺探。狐狸不在,院中空蕩蕩的。
太好了。
拉開半扇門,玲瓏不大放心地左右看看,確定安全,才心虛地小跑著往院外走。
捕獵的獸,往往是沒有腳步聲的。
玲瓏都到院門口了,狐狸不知從哪邊竄出,一躍而起,撲倒了她。鋒銳的爪抓在背上,玲瓏都能聽見自己皮肉撕裂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反應,撕扯的痛貫穿了右肩,她哀嚎著被掀翻,狐狸按住她,便要直襲她的咽喉。
就這樣結束了嗎?玲瓏迷迷糊糊地想。
灼熱的呼吸噴在頸邊,利齒卻遲遲沒有落下來。玲瓏緩過神,發現狐狸在嗅著什麼,她垂眼,看見胸前的護身錦囊。是了,平日裏這錦囊是藏在層層衣襟之下的,但方才脫去了著火的外衣,又被狐狸襲擊撕扯,它便掉出來了。
狐狸有些迷惑,聞了錦囊,又聞聞玲瓏,似乎無法決定攻擊是否還要繼續。
玲瓏知道錦囊裏有子夏的一滴血,這狐狸果然認得出他的氣息。
“塗離九……是你嗎?”她看了看狐狸身後的幾條尾巴,試探地問。
認得出子夏氣息的九尾狐……玲瓏有六成把握這狐狸與長安城裏開酒肆的狐妖塗離九有些瓜葛。但狐狸並無反應,它舔舔沾在玲瓏臉側的血,又湊過來嗅錦囊。
見它仍在恍惚,玲瓏忍著痛,撐起身子往旁邊挪了幾寸。
右肩受了傷,手臂幾乎不能移動。但她得動。玲瓏額上落下豆大的汗珠,一邊盯著狐狸,一邊掙紮著去撿落在右手邊的團扇。
“嗚……”狐狸歪頭觀察她,喉中時而發出迷茫的嗚咽。
而玲瓏將團扇攥進了手裏。
她又撐起身子,向後挪了挪,狐狸開始焦躁地嘶吼,咬住她的腳踝,將她往回拖拽。後背的傷處摩擦地麵,玲瓏痛得直哭,但她用力閉眼,擠掉模糊視線的淚水,左手扶著右手,將團扇半舉在胸前。
狐狸將她拽回原地,鬆開口又湊過來嗅聞錦囊。此刻狐狸便在玲瓏的正上方。她將空白扇麵對準狐狸,輕輕向內挑動扇柄。
狐狸還在嗅聞,沒有防備,哪料到那扇中竟起一縷旋風,將它纏繞裹挾。它驚恐起來,卻無法逃脫,在旋風中越縮越小,化作一團細弱的紅色煙霧,連同它驚恐的嚎叫,一並被吸入了玲瓏手中的扇麵。
不過一刻,恐怖的妖獸隻是扇麵上的一隻小狐狸了。
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疼痛與疲憊覆蓋了她,玲瓏差點癱倒。眼皮好沉好沉,好想睡一覺啊。
可傷口是那麼疼,血還在往外湧,血是暖的,鮮紅的,紅得讓她害怕。
不能睡,她對自己說。
不能睡,她要找到子夏,她要和他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