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007蛇禍(1 / 2)

上了車,春姬道明前因,事發七月十二,正是三日之前。

明夜樓前廳為宴飲之所,後院有客舍供人休憩,故而營業不受夜禁所限,又有歌舞伎樂相伴,常有客座貪歡,通宵行樂。那日有客十數餘,飲酒行令至夜未散,本無異常,隻是子時前後,座中幾人起了爭執。春姬欲上前調停,卻見客中一人翻倒,立時死了。

眾人驚亂,塗離九擋下春姬,自去探看,亂中卻被不知藏於何處的毒蛇咬傷。拖了幾日,便成現在這個樣子,意識不清,連人形都維持不住了。

子夏沉吟半晌,眉頭微蹙:“什麼蛇?”

春姬搖頭:“事後我封閉明夜樓著人搜索,並未捉到,也曾詢問那日在座客人,沒人看清是什麼蛇。”

“那怎知是蛇咬的?”玲瓏問道。

“因出了人命,有客人報官。官家驗過,那人係身中蛇毒而死。我們樓裏有個管事媽媽,家裏原是開藥鋪的,見過的傷患不少。看了館主的傷處,也說是蛇咬的。”

子夏眉頭更緊:“咬傷……未曾愈合?”

“是呢,從前館主若受了皮肉傷,不到半日便好了,連疤也不留的。”春姬眼圈泛紅,“這次……他這個樣子,我實在沒法子了……”

車裏人偎得近,看得出春姬發髻鬆脫,妝麵已見斑駁,雖有珠釵玉飾,卻隻襯得人更憔悴。“春姬姐姐莫急,子夏看了定有辦法。”玲瓏安慰道。但看子夏的神情,咬了塗離九的,定非尋常蟲蛇。

在玲瓏的認知裏,不同的人與空間,都有他們獨特的溫度與氣味。

白龍館是清涼的,水氣森森,縈繞著淡淡的花木氣息;儲存器物的聚流離則暖一些,它幹燥而沉寂,空氣裏摻雜灰塵與木架緩慢腐朽的味道;而明夜樓一向熱氣騰騰,氣息雜陳——現下閉門謝客,沒了喧囂紛雜,它也涼下來。往日沐浴了香煙脂膏的廊柱,浸過羹湯酒水的桌案,成了主角,各自安靜地散發著被俗世歡場熟釀的氣息。

見到塗離九,玲瓏覺得,情況比她想象的更嚴重些。

他在榻上蜷著身,意識昏沉,甚至現出了狐尾,這些春姬都說過。玲瓏從前也見過塗離九重傷現形,但一進屋子,便直覺此次大有不同——他的氣味變了。

子夏身上的味道溫涼淡薄,悠遠靜謐,若非近身說話,常人是覺察不到的。這狐狸雖仿到他□□分的樣貌,性子卻大相徑庭,平日裏招貓逗狗,吃喝玩樂無所不通。他精於釀酒一道,愛調弄胭脂香膏,又生來火旺,故而身上酒香雜糅著脂粉氣,平日裏熏人得很。

今日不同。

屋子裏用過香,塗離九衣上還殘餘著脂粉酒痕,氣息卻是冷的。走近了,甚至能辨出甜香之下血肉腐壞的氣息。

子夏快步走到榻旁,俯身查看塗離九的情況。掀開衣袖,子夏皺眉,玲瓏看去,亦是倒抽一口涼氣。咬痕在虎口,已經潰爛生膿,青黑的脈絡自傷處蜿蜒而出,越過手腕、延小臂向上……子夏抬手去探他的衣襟,塗離九忽而轉醒,幽綠的眸子嚇了玲瓏一跳。

他死死抓住子夏的手腕:“都得死……都給我死……”

子夏遲疑了一下,拍拍他的手:“乖一點。”玲瓏從未見子夏對塗離九如此溫言細語——他二人不是一向針鋒相對嗎?塗離九迷茫地眨眨眼,竟然聽話地鬆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