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姬在一邊撫掌讚歎:“玲瓏,敢想敢幹,不簡單啊。”
離了異香源頭,一會兒玲瓏便冷靜下來,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羞赧難當:“我……怎麼對子夏做出這等事來……哎呀!姐姐你還笑!”
見她著實懊惱,春姬笑道:“這事說起來得賴我們館主,姬館主不會怪你的。”
“塗離九?跟他有什麼關係?”
“你有所不知,”春姬湊近了,壓低聲音,“館主的血,有催情之效。上回館主在外受了傷,沾了點血在帕子上,又叫他隨手一丟……京裏鬧出不少荒唐事呢。”
催情……玲瓏驚呆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可是為何……”見春姬神色清明,玲瓏迷惑,“子夏是龍,神靈之身想來難以蠱惑,但姐姐與我同是凡人,怎麼也沒受到影響?”
“心中有情,才催得動呀,無情無心之人,自然不受影響。”春姬一笑,探究地看向玲瓏,“你何時對姬館主有了想法的……”
玲瓏語塞,她何時有什麼想法了!
“別瞎說,我才沒有!”玲瓏眼珠一轉,覺出不對來,“姐姐當年不是說,將來要嫁給塗館主嗎,怎麼就無情無心了?就在這兒,午睡時說的,”她拍拍身下床榻,“我可記得一清二楚呢。”
前些年,春姬還沒接管明夜樓的生意,閑來常邀玲瓏相伴,兩人同吃同睡,多的是女孩間的悄悄話。長大要嫁塗館主……這話或許是說過的。
“那時候懂什麼,做不得數的。”
玲瓏不解:“你不喜歡他了?”
“如今我一天倒有八百件事要管,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哪裏顧得上啊。”春姬兩手一攤,無奈道,“況且……”她想了想,又沒說下去。
“況且什麼?”
春姬仔細地打量她:“玲瓏,你真的喜歡上姬館主了?”她躊躇一二,終於勸道,“還是趁早收了這心吧。”
“喜歡子夏?”玲瓏心下茫然,“我,我不知道……為什麼不能喜歡他?”
春姬沉默半晌,緩緩開口:“古曲有唱詞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神有別,館主是上古靈狐,姬館主是不死神龍,他們活過千年萬年,相形之下,你我……不過是朝生暮死之物。
“你該尋覓個好夫婿,生兒育女,相扶到老;若不想嫁人,便同我一般,領些事做,你從姬館主那學來的手藝也足夠過活了……好好過我們凡人的日子吧,別做飛蛾撲火的傻子,他們一個眨眼,便是我們的一輩子了。”
是這樣嗎?玲瓏呆住了,她從未想過這些。
在白龍館待得太久,見慣了神靈精怪,她幾乎忘記了,自己隻是一個凡人。日子總是要一天一天地過,對於她與子夏來說,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
但春姬說得在理。以蜉蝣之身,妄求神靈之愛,豈不可笑。可是……她並不奢求神靈回顧,這樣……也不可以麼?
玲瓏被這念頭驚得發怔。
突突的心跳,敲得胸腔都有些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