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我並非有意隱瞞,隻是……隻是在下實在無路可去。”
“我本家中幼子,父母早亡雙雙離世,隻我與兄長相依為命。”
“可兄長年長我許多,與我情誼並不深厚,為了獨占那點家產,竟狠心對我痛下殺手,我沒辦法這才拚命逃出來。”
“沒想到半路遇著裴真人,他見我孤苦可憐,便主動提出要帶我上山庇護。”
顧月時暗中咬牙,他就知道又是裴元心這個不省心的貨招來的!
巫麟邊說邊小心觀察他的神色,他說的這些也算實話,隻是隱去了魔族背景而已。
雖然裝弱小令人不齒,他從前也不屑這種手段,可眼下境遇不同,巫麟放下魔族少主的尊嚴,演技堪稱一流。
他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有些許脆弱哀求:
“真人,若您將我趕下山,被我兄長的人發現,他一定會將我捉回去找機會殺掉的!”
“求真人收留!”
說罷,巫麟當真跪了下來,重重的給他磕了個頭,瘦弱的身軀伏在冰冷的地磚上,看起來分外可憐。
顧月時並沒有真的被他打動,巫麟這番話也許沒有作假,但到底來曆不明,說不定將來還是個麻煩精,要是將他貿然留下,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可就這麼把他送走,萬一真的被人殺了,顧月時也的確不太忍心,畢竟是條人命。
他思來想去都沒個合適的法子,別看他剛才把話說得麻利,可其實並不真的那麼狠,不然也不會幾次三番容忍裴元心往回帶人。
他又覺得這少年或許真的是落難,他體內那些奇怪的靈力也沒往魔族上想,畢竟魔族在修真界消失了近千年,早不再踏足人界,任誰都想不到巫麟跟魔族有關。
顧月時看著少年渴望的看著自己的大眼睛,在心裏把裴元心又罵了一百遍。
每次都撿了人自己跑路,然後一切難題都丟給他處理,老|子遲早要揭了他的狐狸皮!
巫麟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原本那晚他也是打算離開的,但昏迷的這三天他改了主意。這地方雖然落魄,卻實在是個藏身的好去處,巫玄那家夥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會躲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苟著。
可他若是想留下,隻能先過眼前之人的同意,而他顯然不好對付,巫麟還得另想法子。
就在顧月時猶豫的時候,裴元心大搖大擺的進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眉目俊秀的青年,撇著嘴不痛不癢的道:
“人家孩子這麼可憐,你就收下唄!”
顧月時惡狠狠地回頭瞪了他一眼,“你還有臉來!”
外頭冰天雪地滴水成冰,裴元心慢條斯理吊兒郎當的不停搖著扇子,活脫脫像個無所事事的街溜子。
巫麟仍然跪在地上低著頭不說話,顧月時被裴元心煩死了,索性對他擺手道:“你先起來。”
巫麟不肯動。
裴元心用扇子遮住半張臉,那對狹長嫵媚的丹鳳眼往顧月時身上不停轉悠,笑眯眯的打趣:“我看這孩子根骨難得才帶回來的,你若是收了做徒弟,以後你師徒二人聯手,怕是再難有敵手。”
“閉嘴。”顧月時冷聲說道,“要收你自己留著,我絕不收徒!”
裴元心輕哼:“你就是死腦筋,要個徒弟有什麼不好?”
“是吧嵐嵐?”
他身後一直跟著的青年默默一笑,望向裴元心的眼中萬千柔情。
眼看著兩人在他麵前上演師徒深情大戲,顧月時氣得一劍劈了過去。
裴元心麻利的拉起自己的徒兒遁地逃走,在外頭囂張的笑道:
“小月兒,我看你就是膽小!”
顧月時抬腳提著劍要鯊人,可他忘了這是屋裏,那一劍揮出的劍氣把這間小屋震得當場崩塌,讓本就不富裕的點星宗雪上加霜。
巫麟是最慘的,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麼,忽然眼前一黑,頂上的房梁憑空塌了下來,將他活活埋在裏頭,血吐了一地。
顧月時站在一片廢墟中眼睜睜看著巫麟費勁的扒拉開碎石瓦礫滿臉是血的看著自己,心情十分複雜。
這娃怕不是跟自己相克吧,怎麼回回都落他手裏。
顧月時上前彎腰將人從瓦堆裏扒拉出來,忽然認命的歎了口氣。
他這輩子可能就這個命了,逃不開帶孩子的魔咒。
巫麟好好地小臉給砸成麵癱,他總要負起責任。
反正師弟師妹都養了,多他一個也不多,不過就是多個嗷嗷待哺……的嘴。
被顧月時並不珍惜的半抱在懷裏內傷過重半死不活的巫麟默默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陷入昏迷前在心中狠狠立誓。
待他來日榮歸魔城殺了大哥,一定要帶三萬魔兵蕩平這破落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