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身後之人一側身避開了她那一腳,然後悶悶地出聲。
荀真忙掙脫,回頭看向那張帶著歉意的俊顏,拍拍胸脯定驚道:“七殿下,你嚇死奴婢了,怎麼突然閃出來還抱住奴婢?這是宮裏,隨時有人經過,若被有心人看到,奴婢就要被喚到貴綺宮中去回話的。”
這宇文淳不出現則已,一出現每次都要被他嚇到,荀真沒好氣地想。
“荀真,你沒事吧?”宇文淳突然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急色道,正是由於看到尚工局狼狽不堪,他才會急著到處尋荀真,一看到她的身影下意識就衝上去抱住。
荀真笑著攤攤手,“七殿下,你看,奴婢好好的,一點損傷也沒有。”
“這就好,這就好……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宇文淳一臉慶幸地呢喃。
荀真總覺得宇文淳這次很是古怪,尤其是呢喃說話的聲音更是與平日不符,於是上前伸手道:“七殿下,您沒事吧?是不是心裏又不舒坦?”
宇文淳抬眼看到她眼裏的真誠,那擔心不是作假的,心動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本宮沒事,隻是擔心你會不會被這次暴動牽連,這次的事件鬧得太大了。”
“好在有驚無險,不知是何人故意散播謠言,才會有了這一場風波。殿下的關心,奴婢心領了。”
宇文淳定定地看著這張笑臉,手上的勁道突然加重,荀真越是笑得燦爛,他的心就越愧疚,另一隻手不自禁地輕撫上她的臉龐,“幸好你沒事,荀真,如果說……如果說本宮知曉背後是何人在搗鬼呢?”
“七殿下知道?”荀真驚道,不過感覺到臉龐有熱度傳來,而腕骨處又隱隱作痛,這才意識到宇文淳的動作過態了,忙往後退,“殿下,快住手。”
“本宮不放,荀真,你還沒答本宮呢?”宇文淳執著的要一個答案。
荀真再後退一步,不讓他的手碰到她的臉,看到宇文淳平日裏流光溢彩的眼眸黯淡了不少,小心地問:“七殿下,那個人是殿下很親的人嗎?”難道是馮貴妃?
宇文淳怔住了,母親流淚的臉自腦海閃過,此時他迷惘了,就算他刻意遊離於權利鬥爭之外,但那是她的親娘啊,眸子閃爍了幾次,然後才勉笑地放開荀真的手,“本宮跟你說著玩的,哪裏就真知道是何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本宮說的是如果啊,宮裏發生這麼一件事,很多人都會是嫌疑。”
荀真接觸宇文淳的機率不高,但這皇子一直以來是有那句說那句,可這次的目光遊疑頗為尷尬的樣子,心下漸起疑心,“七殿下下次不要再拿這個來開玩笑了,不然定要被陛下宣去問話,奴婢可不希望七殿下出事。”這倒是真心話。
宇文淳隻能在心底道聲抱歉,臉上的笑容漸盛,忍不住伸手刮刮她的俏鼻梁,“你下回可得當心些,這宮裏居心叵測之人很多……”
荀真皺眉悄然避開他的手,徒留宇文淳的手尷尬地停在那裏。
兩人正說著話的時候,突然不遠處有轎輦要經過,荀真瞄到那一頂明黃的華麗傘蓋,“好像是皇後娘娘……”
宇文淳自然也看到了,自己在這兒單獨與荀真說話被人看到終是不妥,因此一把拉著荀真往一旁巷子裏閃去,荀真被他拉著走,有些喘不過氣來,“殿下慢點,不好……”
誰知皇後的轎輦正好是要從這兒經過,眼看也要拐彎過來,宇文淳輕摟荀真的柳腰躍上一旁的假山石處隱藏起來,在那狹窄的假山石中的陰影縫隙裏,兩人的身子挨得很近,荀真下意識屏住呼吸,注意力都放在外麵經過的唐皇後身上。
宇文淳的注意力卻被荀真吸走了,那近在眼前的紅顏,熱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臉龐,他的臉不由自主地又紅了,更別提她身上的幽香縈繞在鼻端,撩撥著他的感官,“荀真……”吞了口口水,呢喃著她的名字,他悄然想要吻上她的紅唇。
而此時荀真的目光仍看著外麵,絲毫不知道一直信任的所謂朋友居然動了歪念。
“娘娘,娘娘……”
外頭傳來了呼喊皇後娘娘的聲音,宇文淳那想要靠近荀真紅唇的動作一頓,他居然想要做出禽獸不如的舉動?
頓時他的耳根子紅透。
荀真卻沒留意,一把拉著正暗自唾棄的宇文淳,耳語道:“七殿下,你看,那個是不是賢妃娘娘?”
宇文淳這才收回自己有些淫邪的心思,定睛朝下看去,那一身樸素的裝扮果然就是賢妃,“嗯,是她,看來她是為了三哥的事。”
唐皇後冷眼看著那攔住她轎輦的女人,“你不在陛下的寢宮前跪著,膽敢攔著本宮的轎輦?賢妃,你好大的膽子?”
“皇後娘娘,我們娘娘跪得暈倒了,這才會被奴婢扶回去……”賢妃的貼身宮女道。
跪在前麵攔路的賢妃卻低喝一聲,“住嘴。”然後抬頭看向唐皇後,“皇後娘娘,求您為三皇子說幾句話吧,……皇後娘娘,臣妾就這麼一個兒子……”
唐皇後不看則己,一看那火氣就往上揚,“賢妃,你還好意思求本宮?昔日你我同日嫁給陛下,我也一直把你引為妹妹,待你有哪點不好?你卻對本宮做了什麼?”
“娘娘,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並沒有害娘娘滑胎,更沒有在娘娘的飲食裏下絕育藥。”賢妃一股腦兒地哭訴。
唐皇後的目光頓時狠厲起來,鳳眸立刻看向四周,除了賢妃主仆二人之外,剩下的都是自己人,那握著轎輦把手處的手才停止了顫抖,陰狠道:“賢妃,住嘴,你再胡言亂語,本宮絕不輕饒你。”
賢妃忙膝跪上前,抓著唐皇後的手道:“娘娘,臣妾不求別的,隻求臣妾的孩子平安無事出宗人府,皇後娘娘,臣妾這話一直放在心間這麼多年沒說……”想到兒子,她的臉色一變,楚楚可憐的姿態一收,“娘娘,其實……您……自那次滑胎後……就不能再……生育了……吧……”
唐皇後的手突然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賢妃的脖子被掐,臉色漲得通紅,漸漸變青,可見唐皇後的勁道有多大?
賢妃卻是一臉欣慰,她賭對了,這麼多年唐皇後針對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即使她是無辜被人害的,“娘……娘……”
“娘娘?”唐皇後身邊的親信忙道,真掐死了賢妃那可就是大事了?
唐皇後這才恢複了幾分理智,手勁一鬆,表情嚴肅,“賢妃,藥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若讓本宮再聽到你亂說話,本宮就讓三皇子永遠也出不了宗人府。”
賢妃倒在地上猛咳起來,之前長時間跪地現在又被皇後粗暴對待,身子虛弱的她很快就倒在地上,漾著一抹笑意道:“皇後娘娘,臣妾曉得……咳……不會亂說話讓太子殿下聽聞,更不會隨便在宮裏散播謠言……咳……”
從剛剛那句話裏,她已聽出了皇後已經同意為三皇子求情了,既然目的達到了,再逞口舌已經沒有必要了。
“知道就好,賢妃,本宮現在要捏死你也是容易得很,這是你欠本宮的債,本宮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唐皇後狠聲道,目光掃過賢妃身後的宮女。
賢妃會意,“娘娘放心。”為了兒子犧牲一條人命,她也不在惜。
唐皇後這才吩咐眾人起轎,手心緊緊地攥著帕子。
賢妃看著那明黃傘蓋下的轎輦走遠了,這才在宮女的扶持下慢慢起身,然後蹣跚離去。
躲在假山石縫上的宇文淳與荀真兩人卻是愣住了,直到這兩方人馬離去,仍沒有動彈。
“七殿下,尚工局今天遭難了,奴婢還要趕回去。”荀真突然站起來,轉身就要從假山處下去。
“荀真,你……”宇文淳不知道要問什麼?皇後與賢妃的對話讓他到現在還吃驚。
“七殿下,奴婢可是什麼也沒聽到,皇後娘娘與賢妃娘娘說話聲音太小了,奴婢隔得遠,聽不清,七殿下聽清楚了嗎?”荀真睜大眼睛道。
宇文淳暗鬆一口氣,本想告誡荀真不要說出去,哪知她卻是這般精明地回答他?“荀真,本宮也沒聽清,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你有事就先忙,本宮改天再去探望你,對了,還有小球兒,它還好吧?”
“好得不得了,每天就是吃了玩,玩了睡,奴婢都要羨慕嫉妒恨了。”荀真被宇文淳扶著下了假山。
宇文淳笑了笑,“小球兒是狗,你怎麼跟狗兒計較了?”
荀真皺了皺鼻子,然後朝宇文淳揮揮手朝尚工局跑去,還是快點走為妥。
宇文淳隻是站在原地看著她像一隻紫色的蝴蝶一般飛遠了,本來見到她安好而舒暢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耳朵聽到後麵有聲響傳來,幾次輕閃,很快就離開了。
兩人前腳剛走,皇後派來的心腹就對這塊地方進行了地毯式的搜查。
荀真原本輕快的心情突然變得沉重起來,但腳下的步伐卻是加快了不少,若是被皇後的眼線瞄到,她就別想再有吃飯的家夥了,掏出懷中的瓷瓶子看了看,宇文泓的臉閃過,小臉皺了起來。
就連她都會懷疑,七皇子聽了就不會起疑心?馮貴妃這宮裏人都稱讚的老好人,上回在淑妃處見過後,她就不再相信宮裏的傳言。
在其他幾名司級宮女的指揮下,收拾得已經七七八八了,不過破壞的門窗正有人在整修,荀真走進大殿的時候,看到高級宮女們都在歎氣,手裏拿著被毀壞的製品。
“壞了就壞了,重新做就好,隻要大家都安然無恙也就萬幸了。”荀真笑道。
眾人聽到她的聲音,都轉頭看她,有人笑道:“荀掌製說得對,大家重做就是,不過荀掌製真的太好心了,還替她們向陛下求情,要我說砍頭就對了。”
“人家荀掌製才沒你那麼毒心,整天砍頭啊砍頭的念叨,也不怕死後下阿鼻地獄勾舌頭。”有人笑道。
“依我看,荀掌製的求情還是恰到好處,一大群人全殺光了,宮裏的馬桶誰倒?髒衣誰洗?正是殺不得,該是荀掌製思慮周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