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尚宮看到唐皇後的神色有異,心知不妥,遂沉著臉踱到一旁,半晌,正視唐皇後,建議道:“娘娘,依我看,綠霓雖然長得好,但年齡偏大,不得殿下的喜歡也在情理當中,不若再挑幾個絕色美人給太子殿下,這樣可以轉移太子現在對荀真的興趣。”
男人哪個不好新鮮的?司徒尚宮一直覺得唐皇後在這方麵一直不太積極,而且在她看來這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隻能說皇後對荀真的反應太大了,那個宮女的長相在美女如雲的後宮一直是不太起眼的。
唐皇後聞言非但沒有欣喜的笑容,反而是凝著臉,嚴厲怒斥道:“司徒,你糊塗了?太子還未及冠,男人的精血寶貴得很,豈能任由那些下賤的女子掏空他的身體?況且皇室有規定的,皇子未及冠是不能選妃的,宇文渚那個蠢豬當年住在宮裏的時候,即使對特殊宮女都極其迷戀,卻不敢寵愛過度,而要偷偷與其他宮女有私情,就是礙於這種規定,你看看他現在與楚氏僅育有一女,其他的側妃及妾室都未有生育,就是他那個出身低賤的娘沒有管好的結果。”
宇文泓在女色這方麵是極其讓她滿意的,並不會沉迷,這就表示將來不會任由後宮寵妃幹預了政事。若她唐家如曆史上記載的那些權力大如天的外戚,隻要等宇文泓將來生下子嗣,這個不聽話的皇兒也就不重要了,可惜現在掌握朝中權力的卻是柳家,當年還有荀家這個第一將軍世家可以抗衡,如今,她憑什麼去冒險?
司徒尚宮不記得被唐皇後如此訓斥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現在看到唐皇後咬緊塗了丹寇的手指一副懊惱的樣子,遂低頭道:“娘娘,都是我思慮不周,出此下策。”
“司徒,是本宮反應過度了,你雖然是尚級宮女,卻不是宇文皇室的人,這些你不了解情有可原。”唐皇後放下咬著的手指,輕輕撫過司徒尚宮那嬌麗明媚的麵容,“馮貴妃那賤人至今還沒為七皇子選擇合適的教導人事的宮女,可見她與本宮有著同樣的顧慮。太子是我的皇兒,在這事情上我不能害他,我的後半輩子隻能指望他,若他的子嗣不旺,不但我包括唐家的風光也將到頭了。”
司徒尚宮沒想到這麼深層次的原因,“娘娘,跟許悠打個招呼吧,她應該不會樂見這種事情發生。”
“嗯。”唐皇後點點頭,站起來看了看那晚秋蕭瑟之景,若早知道荀真會有這影響力,當初就應該讓許悠給太子縫及冠禮服,不讓他們過多的接觸,“這事隻能從荀真處入手,太子那兒動不得,甚至是一點風聲也不能透露給他知道,隻要讓荀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即可。”
司徒尚宮見唐皇後的表情緩和下來,這才輕踱到她的身後,“若不是荀家出了那案子,她的身份一落千丈,不然今天她會是最適合的太子妃人選,對了,娘娘,太子選妃之事,您安排好了嗎?”
“的確,以荀家當年的聲譽她會是個不錯的選擇,隻可惜造化弄人,她現在的身份是完全沒有資格了。至於選妃一事本宮心中已有主張,不過此事還需到明年再提,太子及冠之禮將至,等忙完這事再說。”唐皇後為了自己的將來,會好好琢磨這個未來的兒媳婦。
尚工局今天非常的熱鬧,很多宮女都停下手中的活,看著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們,這一群人都長得明眸皓齒,膚如凝脂,還有那走路的姿態都極其的美麗,像那一株在風中飄搖不定的柳樹,婀娜多姿。
“掌珍大人,您怎麼不抬頭看一看?現在所有人都在看熱鬧。”於如藝朝窗外瞄了幾眼,回頭看到莫華依居然還在那兒整理檔案。
莫華依不屑地聲音響起,“那一群女人有何看頭?不外乎是一群沒出息的女人,若有幸生下皇嗣又如何?自己連撫養的資格也沒有,若被皇子寵幸過那更慘,皇子成婚後就要搬出宮外,她們連跟去都不可能,再美的容顏又如何?”
當年她一見到七皇子就失魂落魄,曾苦苦哀求當時還是司製的姨母,讓馮貴妃選她為特殊宮女,隻要能靠近七皇子,哪怕是一夜也好,她的姨母就跟她說上述那麼一大段話,告誡她不要走這麼一條沒出息的路。
於如藝聞言,遂把自己的目光收回,與莫華依一般投入到勞作中,的確,若能封妃,有朝成為國母,這條路才會讓所有人都趨入若騖,反則無人問津。
荀真在昨天就把所有粗使宮女冬裝都發放完畢,這才騰出時間為這群特殊宮女縫製冬衣,看著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特殊宮女,越往後,那群人的穿著就越差,那幾乎是一群容顏不再的宮女。
可是,這群人中有誰會是宇文泓的特殊宮女?
溫妮身為典製坐在一旁看了一眼目不轉睛的荀真,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真兒,看傻了?眼珠子都不會轉了?”笑了笑,“這群人也就那麼一回事,她們與我們相比差得遠了。”
荀真這才回過神來,勉強笑道:“溫姐姐說的是,屬下初次見她們,所以才會一時看呆了去。”
“往年不是這樣的,都是直接派女史前去量身,誰知今年尚工大人卻讓她們登堂入室,你看看前麵那幾個長得特別好的,一副拽拽的樣子,連後妃也不是,居然敢在我們麵前擺譜,除了可笑,還是可笑。”溫妮高昂著頭不屑地道。
荀真朝溫妮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幾個特殊宮女最特別,其中最惹眼的居然是一個穿花青色的女子,就連身為女人的她也看呆了去,果然長得好容貌,尤其是那沉靜的姿態讓她有別於其他趾高氣昂的特殊宮女。
“她們都是皇上寵幸過的嗎?”她端起茶碗優雅地喝了一口茶水,狀似好奇地道。
“大部分是,不過其中有一個不是。”溫妮看過她們的大部分的資料,不疑有他地道,挨近荀真,指著其中一名花青色宮裝女子道:“大前年我給她特別縫過衣裳,是不是長得真好?那可是當年皇後娘娘特意指給太子殿下的特殊宮女,沒想到現在再看竟是又美幾分,我若是男人,隻怕也會像太子殿下一般迷上她……”
“咣啷”的一聲,打斷了溫妮的話,溫妮低頭看去,這才看到荀真手中的青花瓷茶碗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更有少量茶水濺到兩人的裙擺上。
荀真忙掏出帕子蹲下來給溫妮擦拭幹淨,急色道:“溫姐姐,有沒有燙著?都是我不好,沒端穩,這才掉到地上。”
溫妮一把將她拉上來,溫和地道:“都快入冬了,穿得厚,哪會被燙著?倒是你怎麼失魂落魄的?若是在其他貴人麵前這樣毛手毛腳就不好了。”最後更是擔憂地提醒。
荀真忙點頭,“溫姐姐說的是,我以後會注意。”怎麼這麼沒有定力?隻是聽到溫姐姐提起陳年舊事就這樣失態,那要與他劃清界限的決定豈不是顯得可笑?
好在這次的事給她提了個醒,以後不能再這樣失態,也不能再這樣猶豫不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正在荀真自責之時,許悠帶著人走進來,看了一眼那邊女史忙得焦頭爛額,莊翠娥與錢芳兒兩人指揮得上氣不接下氣,可見雖然人數不龐大,可這群特殊宮女們仍是讓荀真這兒的人手應付得有點手忙腳亂。
“荀真,娘娘口諭,讓你親自給那幾名宮女量身。”許悠指了指綠霓等人的方向,沉聲道:“她們可都是被陛下寵幸過的,其中一名還是教導太子殿下人事的特殊宮女,怠慢不得,你親自過去一趟吧。”
雖然她很不願意前來說這麼一段話,可是這話非說不可,這既是娘娘的意思,同時也是她本人的意思。
荀真愣了愣,原本以為不需要接觸,站在遠處看一看即可,一眼就夠了,現在還要她這掌級宮女前去量身?“尚工大人,這不合規矩。”
“是啊,尚工大人,雖然她們侍候過的人身份尊貴,但荀掌製可是掌級宮女……”溫妮臉現忿怒道,這真的是欺人太甚,有女史前去應付已經足夠了。
“住嘴,溫妮,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這是皇後娘娘的懿旨,荀真,聽到我的命令了沒有?”許悠板著臉道。
溫妮還要再為荀真理論,娘娘什麼時候這樣無視宮規?荀真卻是一把拉著她的手,一臉平靜地道:“典製大人,這是屬下的份內事,再說這是皇後娘娘的旨意,屬下不應該不遵。”
說完,朝許悠微微一躬身,遞給溫妮一個感謝的笑容,這才轉身施施然地朝那群特殊宮女走去。
“尚工大人,您這是何意?這真是娘娘的旨意嗎?”溫妮不解地質疑道,許悠不是疼愛重視荀真嗎?怎麼會同意這種逾禮之事?
“溫妮,做好你的份內事,這確實是娘娘的旨意。”許悠一拽衣擺離去,荀真要親自接觸那群特殊宮女,這樣才能醒得快,娘娘這意思其實甚好。
那幾名趾高氣揚的特殊宮女身子一側,不讓莊翠娥的手碰到,“我們可是要侍候皇上的,以你一個低賤的女史,沒資格碰我們,而她是太子殿下的人,你們同樣也沒有資格,把荀掌製找來。”
莊翠娥從來沒遭遇到這種事情,以她在尚工局多年的資曆,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囂張跋扈的特殊宮女,“這裏是尚工局,不是你們所居住的宮殿,在這兒沒有你們放肆的餘地。”
綠霓是眾人中說話最少的人,但就因為她是教導太子人事的宮女,所以才會在身份上比其他的特殊宮女特別,眼眉斜斜一視,“我們沒有錯,你們不能很好地履行職責,那就別怪我把事情稟報皇後娘娘,娘娘自會有公論。”
綠霓的聲音不高,但足夠所有人聽見,頓時尚工局的女史紛紛皺緊眉頭,反觀原本很配合的特殊宮女們則開始扭捏起來,挑三揀四。
居然把皇後抬出來,這讓原本相當不悅的莊翠娥更是氣得臉色鐵青,那拿著軟尺的手更是抖了幾抖,誰不知道特殊宮女低賤,她們隻比服侍妃嬪的貼身宮女高了那麼一點,除此之外有誰會看得起她們?尤其是六局的宮女。
“娘娘有吩咐,後宮諸人都得聽從,這位宮女說話可得注意一點,六局是直接聽命於皇後娘娘,而且我們的在等級上比你們高,這個即使是皇後娘娘也無法不承認的。”荀真端著臉上前緩緩而道,然後看了一群其他不太重要的特殊宮女們不配合女史的動作,俏臉一沉,“若有誰不配合,莊女史,你把名單記下,然後另行稟報給尚工大人,她們的冬衣將不再由尚工局負責。”
“你敢?”其中一名瓜子臉的嘴角上有顆痣的宮女插腰道。
荀真眼眉一挑,“你試試,就知道我敢不敢?我不管你是侍候哪位貴人的?要記住,宮女守則記載的話,就連皇上也不會插手此事,為了一個隻是侍寢而又逾越身份的宮女出頭,這是祖宗家法不允許的事情,看來你們都忘得一幹二淨,依我看有必要讓司徒尚宮再教育你們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