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七十五章 上山遇虎(1 / 3)

前頭已經沒什麼看頭了,荀真遠遠地看到秋家父子表情不太好地離去,而秋玉蝶則一臉茫然地任由婆母朱氏教訓,魏老太爺趕緊過來給宇文泓問安。

荀真見到魏綸的表情有幾分暢意,趕緊道:“姑父,我姑姑實不宜再與秋玉蝶同住一個院子,姑父還是給她換個住所為妥。”

“那是當然,我這就讓人去清掃院子搬東西給阿蘭挪院子。”魏綸道,秋氏這人是狗改不了吃屎,隻怕好了傷疤忘了疼,又幹出些什麼混賬事來?

看到魏綸的臉色堅定,荀真這才點點頭,趕緊又轉身到荀蘭的院子去陪著她。

秋氏父子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秋家大兄一直很疑惑,父親那氣勢在砸第二個茶碗的時候就泄了,不明其中根由,遂問之。

秋父掀起車窗上的簾子,看了眼魏家的大宅越離越遠,“以往我們都小瞧魏家了,魏家的後台很硬。那第二隻茶碗裏裝的可不是茶水,而是魏家的底牌,沒想到年初三那位就到魏家去了,隻怕我們在那兒鬧讓他不順心,所以才會寫了那張紙條給我以警告。”

輕歎一口氣,他的官不大不小,這偌大的帝京也由不得他糊來。

“爹,到底是誰讓我們就那樣灰溜溜地離去?小妹這回在魏家隻怕要吃苦了,我看那魏家母子二人都不大待見小妹呢。”秋家大兄還是皺緊眉頭。

秋父指了指皇城的方向,豎了個二字,神秘地道:“你說還有誰?玉蝶這次其實是自找的,身為正室與小妾爭風吃醋像樣子嗎?往後不能再這樣慣著她了。”

秋家大兄倒吸一口涼氣,皇城裏的老大是皇上,這老二除了太子之外還能有誰?想不到魏家還能與之攀上關係?怪不得父親最後卻是改口了,在家的時候罵魏家虧待了玉蝶,現在卻是指責玉蝶當不好這主母。

“你這下子明白了吧?東宮太傅嚴翰是你爹我的恩師,我高中進士那一年就是他主考的。”秋父歎氣道,官場院有官場的規矩,儒林也有儒林的規矩,他在外人的眼中算是嚴翰一派的人。

秋家大兄這才緊閉嘴巴,不過仍有所不解,“爹,那位再厲害也管不到魏家與我們秋家的家事上啊?”

“誰知道呢?怕是避免我們鬧得太過讓魏家丟盡臉麵,畢竟這可是他扶持起來的。”秋父鬱卒地道。

魏家。

荀真掀簾進去看到劉姨娘正勸著姑姑荀蘭進食補品,而荀蘭卻是不大合作,喝了一小口後竟不肯再喝了,說是藥味甚苦。

“蘭姨娘倒是小兒嬌氣,沒得讓蘭侄女笑話?”劉姨娘早就瞥到荀真進來,打趣了一句。

荀真笑道:“對呀,姑姑這回就安心養身體,身體好了,生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秋玉蝶那事兒已經解決了,往後她決不可能再這樣恣意前來尋您鬧事,姑姑盡可以安心。”遂把前堂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兒地說出來。

劉姨娘原本臉上仍帶笑的,但一聽到要抬荀蘭為側夫人,手中端著的碗卻是突然掉到地上,發出極響的一聲“咣當”。

荀蘭正想說話,聽到聲響,回頭看向劉姨娘有些煞白的臉色,遂有幾分感激地道:“劉姨娘可是累著了?這兩日你都在我屋裏候著,我這心過意不去,因著我這小性子倒是讓你為難了,不如回屋去歇歇吧?”

劉姨娘忙蹲下來拾碗,嘴裏道:“不礙事,不礙事……”拾碗的手顫了顫,辛苦了半天,居然隻是為她人做嫁衣,想到自己的孩兒,心中一陣絞痛。

荀真低下來捉住她的手腕,她心驚了一下,抬頭看去,隻見荀真笑道:“劉姨娘還是別拾了,你看都被破碗刺穿了手,正流血呢,你對我姑姑的好,我在這兒給你道謝了,來人呀,扶劉姨娘下去包紮一下手指。”

劉姨娘總覺得荀真的眼神很利,這丫頭不知是何來曆?每每對視她都有被人看穿的感覺,忙撇開眼神不看她,強笑道:“你看我都笨手笨腳的,讓蘭侄女看笑話了,我這就聽你的趕緊去包紮,先失陪了。”

荀真笑著點點頭,親自掀簾子送她出去,劉姨娘不停地說著歉意的話,兩人再寒暄了半晌,這劉姨娘才由丫鬟攙扶著離去。

荀蘭早已命人將碎碗掃幹淨,看到荀真回轉,“劉姨娘這人也太客氣了,真兒過來陪姑姑坐一會兒。”

荀真給荀蘭墊了墊枕頭,將一眾丫鬟都揮退出去,然後才看著荀蘭有幾分憔悴的麵容道:“姑姑,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依真兒所見,這後院女人多了難免是非就多,連帶著那見不得光的事也就多……”

荀蘭看到荀真那張仍帶了幾分稚氣的小臉一本正經地說著,突然“撲哧”一聲笑了,這一笑將心中的苦悶掃去一些,“真兒,你把魏爺後院的女人都當成了皇宮大院裏頭的女人?來來去去不就是一個秋氏,一個劉姨娘,哪有皇宮裏後妃爭寵的戲碼,況且劉姨娘你也見了,人還是挺好的。”

這魏家是有些亂糟糟,但絕對不能與皇宮那塊地兒相提並論,荀蘭如是想。

荀真卻是不讚同地搖了搖頭,“姑姑,有女人就有是非,姑父的後院雖然人數不多,但卻隻有劉姨娘生下一個庶長子,長房無子,你這胎還真指不定是誰有心使壞?秋玉蝶再傻也犯不著冒著被休的風險害您小產,這對她有何好處?她是正室,早生晚生都是嫡子,這家業傳嫡不傳庶的道理世人皆知。”

停頓了一會兒,看到姑姑的臉色鄭重起來,這才接著道:“姑姑,再說您若是有孕,按禮姑父就不好停留在您房裏過夜,這其實對秋玉蝶不更有利?趁機拉姑父進房,搞不好一舉得男,您就算為姑父生再多的孩子也還是庶出,秋氏就算隻得一個那也是嫡出。”

這就是根源所在,荀真是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秋玉蝶為什麼要害姑姑?若說她愛魏綸愛得死去活來還好說,可看樣子她不像啊?她會爭寵無非就是還沒生下一兒半女,若她已生下魏綸的長男,隻怕這秋氏就會安份下來,有兒在手她還怕誰?

荀蘭低頭沉思,“這我倒沒想過,隻道大婦難容得下我,所以每每一看到她鬧我就頭疼,而劉姨娘總是笑得很溫和,與她雖說不上交情甚好,可她也常抱著哥兒到我房裏坐坐,斷看不出要害我的樣子。”

荀蘭苦惱起來,這些事想來想去也沒有個頭緒,偏侄女說得那麼言之鑿鑿,想要不懷疑都難。

“姑姑,我隻是跟你分析一下這裏麵的利害關係,沒說劉姨娘就一定是幕後真凶,隻是這人也古怪,她待姑姑您也好得過了頭。待會兒姑父就要給你挪新院子,趁機換上幾個忠心不二的丫頭婆子,尤其是吃食那更是要小心。”荀真寬她的心道,不過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遂小聲地將宮廷裏的秘聞說給荀蘭聽。

荀蘭聽得不由呆住了,這後宮的女人真可怕,害人子嗣的法子層出不出,這不是有損陰德嗎?想她荀家以往是帝京的將軍世家,但就因子嗣不旺,這後院從沒出過這等事,以往在閨閣中,嫂嫂和氣從來沒有為難過她,這些年在倚紅樓也沒跟人紅過臉,實不曾想世上會有這等惡毒之人。

回想自身住進魏綸這後院才不到兩個月,事情就一樁接一樁的來,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點頭道:“真兒說得有道理,我待會兒跟你姑父說說,這下人也得換上忠心的,萬不能就再給別人機會了。”

魏綸整理完一處新院子,在外頭吩咐丫鬟收拾東西,掀簾子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荀蘭說什麼別給人機會的話,“你們姑侄倆在說什麼呢?什麼給不給機會的?阿蘭的侄女,你還要動那歪心思帶走我媳婦?”最後更是一把抱住荀蘭狠瞪了眼荀真。

荀真撇嘴道:“姑父若是表現不好,指不定我就付諸行動了,你呀回頭尋幾個自己最信任的人來伺候姑姑的飲食。早就說你處理不好後院的妻妾,你還不信,現在不就是一例?魏大叔,你呀就是虛有其表。”最後更是刻薄地批評了一句。

魏綸臉色脹紅,這丫頭真敢說,竟將他批評得一無二處,想要回幾句難聽點的,荀蘭朝他一瞪,這才道:“這次的事情是我的錯,那天沒拉住秋氏,阿蘭的侄女,經過這次教訓,我自會注意的。”

荀真這才作罷,其實世人像她荀家老老實實地娶上一婦,哪還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拿過丫鬟手中的氅衣給荀蘭披上,扶著她小心地挪住處。

魏綸新納的小妾在一日之間就要被人改口稱之為側夫人,這倒是讓很多人始料未及。而且還單獨住進一處小院裏,挪院子的動靜又甚大,秋氏與劉姨娘都在屋子裏偷偷張望。

秋玉蝶被罰禁足,隔著一道窗看到荀蘭在荀真與魏綸的細心攙扶下離去了,恨得咬了咬手帕,不由得歎氣坐回椅子裏,沒有兒子在手,空有正室頭銜,往後的日子真還難說?

劉姨娘的屋裏,劉老娘看了眼女兒那落寞的神情,“閨女啊,你現在倒是成全了人家,這是何苦來哉,若不慫恿秋氏去害她這一胎,她生個閨女,於你可沒半點壞處。”

劉姨娘翻出鞋底不顧手疼使勁納了起來,似是沒聽到老娘的話,沒想到事態出乎她的意料,現在這蘭氏換院子住,她想要再下手也不容易了,看了眼旁邊牙牙說話的兒子,更是堅定信心,“娘別說喪氣話,她那人雖有點聰明勁兒,可不會防人,就算抬為側夫人又如何?隻要與秋氏一樣沒得生,我們哥兒的地位就誰也動搖不得。”

劉老娘正要給孩子喂吃食的動作就是一頓,敢情女兒這還要再下手,老眉一皺,“你呀還是悠著點,免得露出了馬腳讓人察覺。那會兒誰也保不了你。”

劉姨娘不答,隻是轉頭看了看窗外,雪中那搬東西的下人們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納著鞋底。

荀真仔細地看了看這一進二出的小院,前麵兩間倒廈屋,裏頭三間正房,旁邊有五六間東西廂房,假山石景的小花園,抄手回廊環繞,雖比不上魏綸妻妾所住的那個大院子,倒也精致,不住地點點頭。

荀蘭明顯也極喜歡這兒的清靜雅致,臉蛋兒也放出光來,那病懨懨的神態倒去了幾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