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裏的聲音越來越響,還沒走近即可聽聞。
金氏族長一臉難看,狠瞪了一眼一臉皺紋的阿彩婆婆,大有呼延勃若真的動了他女兒,他絕不善罷甘體的樣子,看起來就像那緊張女兒的父親,心中卻是欣喜地趕在前方。
這回他倒要看看呼延勃如何敢不娶他的女兒?斜瞟了一眼默不吭聲的方瑾,有皇子撐腰那又如何?到底不是正妻。
阿彩婆婆的臉色沉了下來,遍尋不到呼延勃,莫非真的如這個金氏族長所叫囂的那樣在某處欺負金蘭兒?腳程不減,但手卻抖得厲害,一旁扶著她的方瑾卻是鎮定地握緊了她的手,微抬頭看到她不但不哭不鬧,還能如此安慰她,眼裏不禁又多了幾分喜意。
金氏族長奔上前,焦急地道:“蘭兒?”
金蘭兒見到父親奔至,頓時心花怒放,皇子已經與她玉成了好事,這回還怕會不要她嗎?趕緊配合父親嗚嗚出聲,一把推開還沒回過神來的男人,哭著半爬著上前,“阿爸……皇子……他……欺……負……我……”
金氏族長一把抱緊痛哭的女兒,憤怒不已地看著草叢中高大的身影,將女兒甩給一旁侍女,上前欲揪住草叢中的男子,“皇子,我如此敬重你,不惜帶著一族的人前來投奔你,壯大你聚居地的力量,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將我惟一的女兒奸汙?之前還口口聲聲地說不要她,現在這樣做算什麼意思?”
阿彩婆婆忙上前阻止,提高嗓門道:“金氏族長,你這是什麼意思?這裏是我們一族的聚居地,事情還沒有弄清楚由不得你胡來?”表情狠厲,一如護著幼崽的母狼,狠狠地看了眼哭啼的金蘭兒,“金姑娘,身為草原女兒這樣的事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不是說仰慕皇子嗎?獻身給皇子又不是那麼難堪的事情,何必在此惺惺作態?”
“你!”金氏族長這回是真的動怒,這個老婦好生厲害,反倒她身旁的方瑾一直安靜著,也是,一名沒有名份的華國女子有什麼資格發話。
金蘭兒也咬著下唇不敢哭得那麼響,這個阿彩婆婆素日裏見時都慈祥和藹得緊,這是頭一次看到她淩利的一麵,心頭跳得厲害,初次承歡的身子立時酸痛不已,心中更見煩躁,朝父親一使眼色,速戰速決。
金氏族長也不想與這老婦打嘴仗,隻要揪住那倒在草地上的呼延勃那就什麼事情都弄清楚了,伸手準備推開阿彩婆婆。
方瑾一把抽出最近正在學用的彎刀抵住金氏族長,不讓他推開老婦,冷著聲音道:“金氏族長,你想要幹什麼?金姑娘受辱之事還沒弄清楚,你就想要使橫?”
金氏族長的太陽穴突突地跳,握緊拳頭,這個華國女子還要擋著他的路,正想要一拳揮過去解決掉這個惹人厭的女子時,拳頭卻被人拿捏住,轉頭一看,居然是被他邀來做見證的完顏雄鐵,老臉脹得通紅。
完顏雄鐵看了眼方瑾清冷的眸子,回頭朝金氏族長冷聲道:“阿彩婆婆是你的長輩,又是皇子的撫育人,何時輪到你對她不敬?”
“完顏族長這次倒是說了句人話。”方瑾將彎刀插回刀鞘,似乎下定決心一般深呼息轉頭看向那個至今沒有一句話說倒在草叢裏的男人,步履堅定地走過去,但那背影落在眾人的眼中卻是那麼的蹣跚,似乎帶上了幾分的悲涼,人人不禁同情地看著她,拋棄華國人的身份留在皇子的身邊,卻落得一個失寵的下場。
“孩子,讓別人去看吧。”阿彩婆婆忙出聲,若那人是呼延勃,怕她會傷心,難以麵對,她相信自己養大的孩子不是那種人,如果真的冒犯金蘭兒,那也隻是被用藥的,一定是,隨即一雙渾濁的眼睛狠瞪一眼金蘭兒。
金蘭兒心虛地嚇得直往侍女的身後鑽,這個老婦的眼睛好可怕。
金氏族長卻大聲嚷嚷,“你倒是快點,不行就讓開,我無論如何也要為我女兒討回一個公道。”希望可以引得更多人圍觀,這樣皇子想要賴掉他的女兒那也是不可能的,隻可惜此時並沒有太多人圍上來。
方瑾正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看著愛護她的阿彩婆婆,當聽到金氏族長的叫囂時,冷哼一聲,“你那麼著急幹什麼?”
慢慢地蹲下來,她伸手將臉向下的男子緩緩的推開,試著喚:“皇子……”
金氏族長隻瞄了一眼,聽到方瑾那不確定地叫喚,立時就如打了雞血般地振奮,“你看,我沒有說錯吧,這人就是皇子,他奸汙我的女兒是不爭的事實……”
離得遠,光線不清,阿彩婆婆聽到金氏族長的聲音,心往下沉,身子晃了晃,一旁的侍女忙扶著她,其實要了那個金蘭兒也沒什麼,若是出於皇子自己的意願,她也是讚成的,但為何偏偏是用那種手段逼她養大的孩子就範呢?
其餘的人大氣都不敢喘,隻有金氏族長在那兒上跳下躥地說個不停,完顏雄鐵看著方瑾的背影似蕭瑟了不少,想到今天在議事帳中時那生機勃勃的樣子,與現在相差甚遠,心中微微一痛,舉步上前想要安慰一下難過的方瑾。
就在此時,方瑾完全將人翻了過來,失聲地喚道:“安雷?”
正準備大鬧的安氏族長與準備再度哭泣的金蘭兒一聽,愣了愣,父女倆對視了一眼,不是呼延勃?怎會是安雷?
金蘭兒不再扮演可憐的受害者,彪悍地推開身邊扶著的侍女,以最快的速度奔至方瑾,不,是奔向那個還沒有醒過來的男人,站在那兒表情淒厲地看著,突然抱頭哭喊起來,“怎麼會是安雷?為什麼?不對,是不是你做了什麼手腳?與我歡好的人明明是皇子,你說,你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
她猙獰地衝向方瑾,方瑾不避不閃地看著她,朝她冷冷一笑,“你瞎說什麼?我還沒清算你準備誣賴呼延勃呢?”
完顏雄鐵恐現在狀似瘋顛的金蘭兒會對方瑾不利,忙快步上前準備將金蘭兒拿下,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如此在意這個華國女子?朝愣著仍沒回過神來的金氏族長道:“還不快攔著你的女兒。”
金氏族長兩眼仍定定地看著安雷皺眉的表情,隻見他的身體仍一拱一拱的,可見媚藥的藥性還沒過。
著人喚呼延勃來,蘭兒用身上的催情香迷惑住,然後他再扮做捉奸為女兒出氣的父親,這樣就能將女兒賴上呼延勃,想著這個計策萬無一失,怎麼就會失敗了呢?
“你們到底在這兒做什麼?”
呼延勃一聲怒吼將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住了,金蘭兒要撲向方瑾的動作一停,哀淒地朝聲響處看去,果然看到呼延勃一身與安雷一樣的裝束踏著月色過來,表情嚴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仍昏迷的安雷,這回終於不得不死心的明白自己弄錯了獻身的對象。
完顏雄鐵的手想要碰觸方瑾,看到她兩眼隻有呼延勃地朝他奔去,自己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趁沒人留意,趕緊收了回來,耳根子赤紅。
“呼延勃,你到哪兒去了?我們都遍尋不到你。”方瑾因跑得過急,頓時氣喘籲籲地道。
呼延勃攬住她的身子,望了一眼各色人等,看到阿彩婆婆一臉放心地看著他,再到看了半晌身形狼狽的金蘭兒,昏迷的安雷,最後才回到自己女人的臉上,“我不過是去與哈那大叔說了關於貨物的事情,阿瑾,你們在這兒鬧什麼?”
方瑾瞟了一眼氣餒的金氏族長,安靜而茫然的金蘭兒,將此事的經過一五一十道了出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現在你看看怎麼處置吧。”
呼延勃定定地看著方瑾,一瞬也不瞬,方瑾也站在那兒讓他看,最後他轉頭朝阿彩婆婆道:“婆婆,著巫醫來將阿雷抬回去診治,看看是不是中了催情香。”眼角瞟到金蘭兒不安地抓著自己的衣袖,表情冷然地看著她,“待會兒讓巫醫聞你衣物上的香味,如果證實阿雷是聞了你身上的香味才有的暴動,金蘭兒,這所謂奸汙的罪名就不成立。你該知道在草原上,你情我願的歡愛沒有人會指責,但是用見不得光的手段來害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輕拍了拍掌,“將金蘭兒抓起來。”
金蘭兒嚇得麵色發青,呼延勃未竟的話語她明白,如果此事傳開了,她也就完了,以後有哪個正直的小夥子會娶她?本來這計策用在呼延勃的身上可以趁機挑起事端,逼他接納她,用在其他的人身上倒黴的就是她。
加那等呼延勃的貼身侍衛上前抓住金蘭兒的手,押著她前行,她哭著掙紮回頭看向父親,“阿爸……”
“皇子,這對蘭兒是侮辱的行為……”金氏族長想要力挽狂瀾。
正抬腳往穹廬而去的呼延勃轉頭看向他,冷冷一笑,“有或沒有一驗即知,若是汙蔑了金姑娘,我定當會親自給你金氏一族賠禮道歉。”兩手鉗緊方瑾的手臂離去。
方瑾感覺到手臂一陣鑽心疼,低聲不悅地道:“呼延勃,你發什麼瘋?”
呼延勃這時候眼裏沒有溫度地看著她,壓低聲音咬牙道:“阿瑾,我倒是想知道你在搞什麼把戲?你敢指天發誓,今晚之事你沒動腦筋?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害了阿雷?”
一看到安雷身上與他穿的是一樣的衣物,就知道方瑾脫不了幹係,這身衣物是她親手為他縫製的,整件事上看來她無辜,可他呼延勃不是第一天認識她方瑾,這件事上疑點重重,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不能明著問方瑾的話。
方瑾的美眸閃過一絲詫異,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呼延勃不是那麼心細如發,原來他卻是如此的了解她,正如他所言,此事她確實摻了一腳,美眸沒離開他那張震怒的臉,“金蘭兒準備做下這齷齪事,我不過是成全她而已,還是你想著被她打主意,早知道你有此心,那我就不攔著。”
她之前讓罕珠兒派人去看著金蘭兒,不過是隨意之舉,沒想到卻真的得到了一些有利的信息,如大苑國的催情香,行蹤詭異的侍女……憑著這些信息,她才能破解了金蘭兒準備耍的把戲。
“你!”
呼延勃看著她還想要胡亂攀咬他,表情上有著重重的無奈,她知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後果,一把將她抓得更近自己,“阿瑾,你早就知道為何不早早與我說,還要任由這件事發展下去,這事無論對阿雷還是金氏一族來說都是不光彩的事情,你,這次糊塗。”難得地說了一句重話,鬆開鉗製她的手,快步往前走。
方瑾睜著一雙美眸看著他的背影,就算猜到了,問也不問清楚就定她的罪,呼延勃,可惡。
阿彩婆婆看到兩人分開,不知道剛才他們喁喁私語都聊了些什麼,方瑾的表情怎麼像是委屈至極?上前握著她的手臂,“孩子?”
“婆婆。”方瑾委屈地靠在老婦的身上,但是無論老婦如何問?她也隻是咬著唇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