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莽手握韁繩,將蘇婉容護在臂彎。馬蹄聲噠噠噠地響起,昨夜剛下了一場小雨,泥土味兒混著淡淡的潮氣迎麵撲了上來。
一路上蘇婉容都在哭,雙手掩麵,是那種小貓被踩著尾巴似的,低低的啜泣。
她生得這副容貌,前世在齊王府遭人冷落,沒得依仗,連別院的小廝都敢用粗俗的言語羞辱她。可是顧及她齊王府的頭銜,做多便是說兩句難聽的話,是萬萬不可能對她動粗的。但是這個薩納爾……
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她既沒招他,又沒惹他。印象裏甚至從來都沒有過這個人。但是剛剛,隻差一步,隻差一步她就要被……
胤莽勒緊了韁繩。
小姑娘抽泣聲越來越急促,聽上去越來越委屈。他忍不住了,騎在馬上,低下頭去看她。
“弄傷你了?”
蘇婉容睜著霧氣氤氳的眼,仰麵望著他。嘴唇發著顫,半晌沒出聲,淚珠卻順著眼尾先一步滾了出來。
作為一個姑娘家,遇上這樣的事,蘇婉容的表現其實已經算是很堅強了。
被薩納爾那樣欺辱,她委屈絕望,也隻是無聲地啜泣兩下。卻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眼淚就像是開了閘似的,怎麼都控製不住。
哭了這麼久,一雙眼早就腫成了桃兒,淚水把秀發暈濕,一縷一縷黏在腮邊。他抬起她的下巴……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問剛剛那一句的,垂眼就看清她左臉頰的紅腫,無疑是被人打出來的。
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平日稍稍用力碰一碰,就會喊疼。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在這種情形之下,其實多說什麼都沒有用。他隻恨剛剛沒有再狠狠補上幾刀。
“別哭了,朕已經替你報了仇。”
他單臂攬抱著她,指腹將黏在她臉上的濕發慢慢撩起,一點點別到耳根後麵。
蘇婉容微微一怔,小聲囁嚅地問:“你……你把他給殺了?”
胤莽看著她滿是淚痕的臉,不輕不重地“恩”了一聲。
蘇婉容不吭聲了。
得到消息的時候,蘇婉容已經被人擄走了。當時那種情形,胤莽能做的就隻有這些。薩納爾確實罪大惡極,畜牲不如。可即便是把人給殺了又能怎麼樣呢?這同樣也改變不了蘇婉容被欺負羞辱的事實。
胤莽隻把人按進懷裏,驅馬之前,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睡一會兒,等到能落腳的地方,朕再喚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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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片無人踏足的叢林,叢林的背後,有條潺潺流淌的小溪,水波粼粼,澄澈見底。
胤莽抱著蘇婉容下馬以後。他在附近尋了棵老樹栓馬,蘇婉容留在原地褪下男人的披風,幾乎是有些急迫地,鑽進了溪水裏麵。
胤莽叫蘇婉容睡一覺,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她想要忘記薩納爾對她的羞辱,可是一閉上眼,就是薩納爾那張醜惡淫邪的嘴臉,看見他對她上下其手肆意猥褻,她卻連伸手推開他,她都做不到。
同樣的事情,若是放在了尋常好女兒身上,要死要活都算是輕的。
蘇婉容不願因為這樣一個卑鄙可恨的小人尋思,她就是覺得膈應,覺得自己被那人碰了,全身上下都是髒的。坐在溪水裏,蘇婉容拚命地搓洗每一寸被薩納爾玷汙過的地方,搓的皮膚都紅了,那種令人作嘔的惡心味道依舊散不去。
一個時辰以後,蘇婉容才從溪水裏站了起來。
“梳洗好了?餓不餓?過來吃點果子墊墊肚子。”
鐵甲已經卸下,胤莽的外袍披在蘇婉容身上,這會兒他隻著一身中衣中褲,盤膝坐在嗶拉燃燒的火堆前,手裏麵不知道在烤些什麼。
他朝火堆的不遠處揚揚下巴。是一片寬大的樹葉,上麵放了四五顆紅油油的樹果,果實飽滿,表皮凝著水珠。
蘇婉容還是厭棄自己,可是她並不想死。從被薩納爾的人擄出窯洞以後,她甚至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肚腹那裏已經幹癟,她確實餓了,需要食物補充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