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蹈未受傷的左腳行走時用力帶來的震動,波及到傷側,加重了右腳的疼痛。她忍住不發出聲音,卻控製不住呲牙咧嘴。
這樣三步一小歇、五步一大歇,速度極慢,太耽誤功夫。望著循蹈略帶俏皮的苦笑臉,周莫爾鬆開架著她上臂的手,從旁邊繞到循蹈麵前,背對著她蹲下,“來吧,我背你走。”
張璣急忙同意,“這樣好,咱倆輪流背,互相拽著,又安全又快。”
“那好吧,謝謝啦!”循蹈沒多客氣,彎腰趴在周莫爾背上,雙手交叉在他頸前。
幾乎沒費什麼力,男生輕鬆站起來,步伐穩健。
背部的肌肉很緊實嘛!循蹈暗暗打量,一股暖流在心間穿梭。
“我記得你說自己四肢健全,用不著我背的嘛?”周莫爾還記得郊外河中的事,不忘調侃她。
“真是禍從口出,太神了!果然禁不起念叨啊!”循蹈也立即想起那天的事。
“所以你以後多多休息你的金口,別叨叨叨一天到晚和我打嘴仗。”張璣絕不閑著,脫口而出。
“知道啦,先管好你自己吧!”想著一會兒還要指望他做苦力,小女子必要口下留情,點到即止。
張璣對循蹈賣乖的表現很滿意,再加上沉重的背囊已經被同學們幫著拿走,整個人步履輕鬆。他一邊哼著曲兒,連頭發都跟著載歌載舞,一邊不忘扯著周莫爾的衣角,生怕他負重再腳底打滑。
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一段路走下來,周莫爾的臉由白皙漸生緋紅,一半是因為運動後血液循環加快,體溫升高;一半卻來自循蹈,她毫無顧忌地趴在身上,令他感到興奮緊張,又略有一點尷尬。
腎上腺素釋放,過多的血液流過臉上擴張的靜脈,麵紅又耳赤。
循蹈看到他鬢角淌下的汗水,聽到逐漸急促的氣息,心突然一陣揪緊,又歉疚又感動,探出手輕輕幫他擦了擦。
張璣也察覺到周莫爾體力透支,提議交換。
循蹈不願再辛苦他們,要求嚐試自己走走,兩個男生都不同意,現在還不清楚到底傷得怎樣,應該避免受力,否則加重就更麻煩了。
換到張璣身上,他渾身沒有幾兩肉,循蹈開玩笑說自己像一隻秋後的螞蚱壓在幹枯的稻草上。
她用手掌撐著他的肩膀,盡量使腰背挺直,這個動作更加重了張璣的負擔,但他們倆似乎都沒有想改變的意圖。
一路下山十分耗費體力,這一對兒苦力都在懊惱當初怎麼沒留些水和零食,光讓馬兒跑不讓馬兒吃草,實在是不太人道。
張璣挺了一刻鍾,又將循蹈換回至周莫爾身上。
重拾輕鬆,張璣哪肯消停,他特意繞到山間散落的墳塚處。
那裏密密麻麻長出蒼鬱的拐棗樹,果實的外形大約是“卍”形,好似萬字符,所以也被叫做萬壽果樹。拐棗熟透了就可以生吃,果肉多漿,沒有果核,味道香甜中略有甘澀,在嘴裏細嚼慢咽後,會覺得味如棗,甜似蜜。
張璣掰了幾隻綴滿果實的枝杈,回到周莫爾循蹈身邊,“快吃,可甜了。”
“墳上長的你也吃?”循蹈揮手擋住伸過來的一把拐棗枝。
“窮講究!這墳上的土壤營養含量高,長出的棗才好吃呢!你懂不懂!”張璣譏諷回去,又探給周莫爾。
“我也不吃,你自己吃吧!”周莫爾含著幹澀的喉嚨,話語似冒著煙飄出。
張璣不等周莫爾話音落,一把擼下來的拐棗,直接照著周莫爾的嘴巴招呼。
周莫爾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他一邊吐出一些,一邊又嚼了幾顆,一副要咒罵張璣的神情驟然緩和,喉頭心滿意足得上下蠕動了幾次,似乎把嘴裏剩餘的棗漿都咽了下去。
“確實甜!”
“那必須的,我還能誆你!”張璣抖擻地甩了下肩。
循蹈趴在周莫爾耳邊低語,就算是老鼠蠍子蟑螂,張璣也一定能說吃就吃。周莫爾剛吃了墳頭棗,腦中突然浮現出張璣髒兮兮血淋淋的啃食畫麵,胃內一陣翻騰,幾乎幹嘔起來。
張璣不明就裏,嘴巴仍舊一開一合吧唧著,繼續晃悠在狹窄的山路上。
循蹈在周莫爾背上百無聊賴,左顧右盼時突然眼前一亮,不遠處路邊顯眼地擺放著幾瓶礦泉水,還有一張紙片。
走近一看,果然是心愛的同學們留下來的補給,還有幾塊巧克力和一袋餅幹。紙片上寫著三人的名字,還打括號寫了個“收”字。
三人驚喜不已,趕緊路邊坐下,連吃帶喝,說不出的滿足。
“可以啊,平時那幾個不著調的,關鍵時刻還挺醒目!”張璣恢複了元氣,又開始嬉皮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