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雙眼已經朦朧,但我還沒有瞎。也許我已變得軟弱無力,但我還能佇立風端。也許我的尾巴已經斷了一截,但我的靈魂依舊完整。
作為一隻農村家貓,捉住耗子就是我的全部使命。但神尚有萬本歸根的時候,時間自然也能讓我變老。殘缺不齊的尾巴是我平衡能力嚴重下降。我再也不能一躍而上屋頂。
苟延殘喘的生命已經沒有多少能量,但也決不允許我苟且偷安。人們叫我廢物,主人天天罵我,飯量也一步步減少,味道更是難以下咽,我不可以再這樣下去,想年當,我一天就捉七八隻老鼠,主人可都是用肉喂我的。我一直堅信,如今的我,仍然沒有失敗。我不能再頹廢下去,也許危險重重,也許會失掉生命,但我一定要證明我自己。
為了我屈指可數的未來!
我所要做的,真是太簡單不過了,就像幾年前一樣,捉住一隻老鼠,然後在主人麵前吃掉它。就在幾年前,我還能一天捉住幾隻耗子,那時的我,年輕氣盛,偶爾還會撕破床單,抓爛蔬菜,老了,真的老了,一切都那麼遙遠,我再也做不到這些了。但捉老鼠而已,縱使我的奔跑速度已達不到風馳電掣,但我仍可以把它們逼如絕路,讓他們無路可逃。
對,無路可逃。
倉庫門口一家老鼠,本來我是答應你們,隻要你們定期為我獻上豬牛特別是狗肉,我就可以與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們太過分了,我至少有一個月沒吃到一點肉了,這樣,也就怪不得我了。
今天下雨,休息一天。
……
哈欠一個連一個,人老了,老容易犯困,一犯困就想偷懶,好希望就這樣睡下去,但實在是不可以。昨天夜裏,北風吹了一晚上,一些老人熬不住了,就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然而雖是寒空,天空中卻始終不見下雪,空氣特別幹,似乎能把身體裏的水分全部抽幹了。刮了一夜風,門前老樹也禿了頭,真擔心它哪天支持不住,倒了下去。但也許更好,總比被砍成柴,為冬,為世界貢獻出最後一絲溫暖要好得多。
也許冬天太冷的緣故,老鼠一家也懶得出來。但現在也容不得他們了。
“咚……”
“咚……”
我猛地砸著老鼠家的門。
“吱……”
一聲門響
“嗯,貓大哥?有什麼事嗎?”
他們倒很隨意,一家人列隊歡迎一般。
要說這一家人,我們已經和平相處兩年之多了,除了肉,偶爾,他們還會送幾隻死老鼠,讓我來逗主人開心,他們怕也不會料到,今天,我是來要他們命的。
“最近主人心情好,給了我點碎肉,一塊到我家吃吧!”我努力把笑堆滿臉上。這次我臉上的毛可幫了我大忙。再加上本來老鼠智商就不是很高,他們竟然就這樣相信了。
“真的?那快走吧!”
老鼠一家走在前麵,我悄悄跟在後麵,為了防止把他們嚇跑,我特意把腳步放得很輕,可還是沒逃得過鼠爸的鼠眼:
“哎,貓大哥,我家裏還做著飯呢,可別燒糊了,我們就先不去了,走,鼠媽,孩子們,快回家吧!”
我猛地跳到他們麵前,
“想到哪裏去啊?你們跑了,我到哪裏吃肉啊?”
接下來,在這一隅之地,便展開了一場追逐戰。
鼠爸果然狡猾,眨眼間,便已鑽到了一堆擺放雜亂的木頭中,當我追到眼前時,早已不見了蹤影。而可惡的鼠媽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鑽到了木頭中。我的動作慢了半拍,一雙軟弱無力的手揮下時,鼠媽隻剩下半條尾巴露在外麵,兩隻前爪剛好抓住一小節尾巴,也不錯了,至少有收獲。
“啊,可惡的小耗子,竟敢咬我尾巴。”
兩隻鼠寶寶再咬了我尾巴之後,又向後逃竄出去。可憐,我剛剛的成果鼠媽也已經不知所蹤。氣急敗壞的我大叫一聲,接著轉身向兩隻鼠寶寶衝去。
兩隻小家夥幾步跳到了一張破舊的桌子之上。可憐我年老體衰,嚐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跳上桌子,可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畢竟桌子隻是一方立錐之地,他們不能久留,一旦主人回來,他們也難逃一死。我就在這桌子底下等著,看誰耗過誰。